“二土坡!凌南被发现的地方!我们怎么没有想到?”我跳上车,踩上油门向二土坡的位置风驰电掣驶去。
到了二土坡附近的公路上,我们先是看见了一辆警车停在一辆保险公司出险车辆的前面,透过路边的灌木丛,看到了几个人影。
我们停好车,越过灌木丛,这里距离二土坡发现凌南尸体的河边,只有几十米了。从地面上的殷红血迹看得出,这里刚发生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打斗。
灌木丛的后方平地上,两名民警正摁住地面上不断挣扎、歇斯底里叫喊的辛万凤,另一名民警正在持枪戒备。疯狂的辛万凤完全没有了我们上次见她时的那种颓废和柔弱。
一旁的大树下,一个女孩正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瘦弱男人,哭泣着,他们的身边站着另一个男人,正在哆哆嗦嗦地用纸巾擦着沾满了血迹的手。
“120叫了吗?”我喊道。
“叫了,马上到。”持枪的民警说道。
我走到大树旁,蹲下来看瘦弱男人的伤势。他的肩膀、上臂和双手都有创口,血糊糊的,但是出血量不是很大,应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你还行吗?”我急切地问。
“没事,皮外伤,没事。”男人擦了擦眼睛。
“怎么回事?”我看他的气息也还比较平稳,顿时放下心来,问向旁边还在擦血的男人。他的衣服上还别着名牌,正是那个姓方的核保员。刚刚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他喘息未定,好不容易才跟我们介绍道:
“这个疯女人本来是我们的客户……今天我和梁师傅出车,就是为了找她签一个保险单,一开始到她家,没人,到隔壁邻居那一打听,说可能是去做中医理疗了。打她手机,又关机了,我们本来是商量着明天再找她的。但公司说这一单,投保人很着急,让我们去她经常去的中医理疗店找找看。所以,我们就驾车去了那个写字楼。
“还没停下车,我们就看见辛万凤——就是这个女人——从写字楼急匆匆走出来了,直接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喊她也没听见,于是,我们就驾车跟着出租车。可是周末路太堵了,我们被甩了好大一截,等辛万凤从出租车下来,拦住了一个小女孩,又重新上了一辆出租车的时候,我们刚追上,离他们的车距离也就只有几十米,但怎么按喇叭都引不起她的注意。我也纳闷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还要追。
“可这时候,梁师傅眼尖,一下子看到那个被辛万凤拦住的小女孩,居然是他闺女!他闺女叫梁婕,成绩很好的!按说今天应该在家里写作业的,居然会出现在街上,还被辛万凤带上车了,当时梁师傅就有不祥的预兆,连忙加速跟着出租车。
“开到了这里,路边都是灌木丛,也不知道辛万凤带梁婕干吗去了,我都觉得害怕,梁师傅想都不想就直接跟着冲进去了。我跟上去之后,就看见辛万凤正拿着刀,梁婕在躲闪。还好,梁婕这孩子运气比较好,砍了一两下都没有被伤到要害。我还没反应过来,梁师傅就扑上去了,他一把把梁婕推给我,自己就和辛万凤打斗起来。我们梁师傅体格虽然瘦弱了点,但他真的好勇敢啊!我看那个辛万凤跟发疯似的,一刀刀胡乱挥,吓得我腿都软了!后来幸好你们警察来了,他没被那个疯女人刺到要害部位,真是万幸万幸!”
“爸爸,我错了……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劫后余生的梁婕,双手按在父亲身上的创口处,哭着说道。
“傻孩子……”梁师傅忍着痛,用手轻轻安抚着女儿。梁婕却哭得更厉害了。
此时的辛万凤自知不可能挣脱警察的束缚,已经平静了下来。
她被两名警察反剪双臂,俯卧在地上,头发里夹杂着灌木和杂草,凌乱地遮盖了脸庞。她似乎在那一瞬间,又恢复成了那个卧病在床的失独母亲,面色蜡黄,双眼无光。
警察见她已经不再挣扎,于是把她的双手反铐之后,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拎了起来。可是在警察一松手之后,她又立即瘫软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这个疯狂之后过度疲惫的母亲,此时已经失去了灵魂,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的心口一阵刺痛,问道:“你用的电击器在哪里?”
她对我的问题置若罔闻,只是喃喃自语道:“就差一点,就差一点,都是你们坏事。”
“说,电击器在哪里?”民警再追问了一句。
辛万凤抬眼看了看那个为她上手铐的民警,却好像只是看着空气,继续喃喃自语:“南南,妈妈一直都很努力,妈妈没有自己的业余时间,不逛街、不打麻将,都是为了你啊,妈妈这一辈子吃了没学历的亏,所以才会对你要求严格……这十几年,妈妈全部的心思都在你身上,你说这世上还有做得比我更好的妈妈吗?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妈妈的话呢?我让你不要和那些坏孩子玩,不要和他们学画画,你就是不听。如果你早听妈妈的话,怎么会有这样的结果呢?”
“你一意孤行,让凌南按照你的喜好去生活,这真的是为他好吗?”我想用言语刺激她,让她恢复理智。
可是并没有作用。
辛万凤继续说道:“南南,那天你交了白卷,是想回来和妈妈说什么呢?是说有人造你谣对吗?是希望妈妈帮你辟谣对吗?要不是你那个该死的教你画画的同学,和那个纵容你和坏孩子打交道的老师,你哪有今天啊?你那天是后悔学画画了,要回来和妈妈认错,对吗?”
听着辛万凤的喃喃自语,我胸口就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透不过气来。
大宝咬着牙说:“你真的一点责任都没有吗?责任都是老师和同学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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