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下身,从地面上捡起一个小小的金属片,说:“这个金属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上的,连金属都只能剩下这么小一点点,何况是人体啊。”
“尸体都没了,那我们看什么?”大宝问。
“确实,没什么好看的。”我说。
“都看完了,炸药都没了,现在这里没有危险。”林涛说。
林涛还是有经验,在我们说话间,他就排除了现场隐患。或许把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就能减少他在地底的恐惧感。
“柜子上能看出什么吗?”我问。
“柜子表面受热熔化,完全变形了,什么都看不出来了。”林涛说。
“现在,我们把现场画成多个网格状,每个网格里提取一份检材,回去进行DNA检验。”我说,“如果所有检材都是一个人的,而没有第二个人或者混合的DNA,那么就可以判断这是一起自杀案件了。”
“自杀?”大宝说,“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微微一笑,拉着大宝走进了硐室,指着硐室的地面和墙壁说:“你看,硐室内侧的墙壁和天花板血迹少,而两侧和穹顶门黏附的血迹多,还有大量血迹从内向外喷射到矿井主干道上,这说明人体和炸药是个什么相对位置?”
大宝想了想,说:“哦,是有人抱着炸药,面对硐室内侧爆炸,爆炸把人体的大部分组织瞬间气化,残余的部分向左、右、后、下方喷射出去,而上方和前方就比较少。”
“甚至都可以判断死者是抱着炸药,坐在地上引爆的,地面上才会有这么多血迹。”我说,“而且,选择在硐室里爆炸的目的是什么?”
“炸药在硐室里啊,就近呗。”林涛插话道。
“不,我觉得他是为了不造成矿井主要结构的损伤。”我说,“在主干道上引爆,多多少少会造成内部设备的损坏。但是在这里引爆,摧毁的就只有他自己和那个炸药柜。如果这些DNA是一个人的,又不是下来搞破坏的,你说不是自杀是什么?”
“是啊,抱着炸药坐在地上,也不可能是意外事件。”林涛点头认可道。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用DNA检测来确定这些血迹是一个人的了。”我说,“当然,估计我们上去之后,侦查部门也就能调查出死者的自杀动机了。对了,死者是那个万永福的可能性非常大。一来,他具备到这里来的条件;二来,之前对他进行的调查和管理,并不涉及他的内心思想状态,有可能会忽视他的心理异常;三来,他以前就在这个矿井工作了很多年,对这个矿井有感情,自杀时才会选择这里,且又不想破坏矿井。”
“不,我们这里的爆破工都是必须要进行定期心理咨询的。”矿务局的同志反驳说,但随后又无奈道,“这是制度规定。只不过,很多矿组,都把这件事情当成‘形式主义’,没有真正落实,只是走形式地填几张表罢了。”
“是啊,不掌握他的心理变化,就有可能发生这样的事件。”我说完,开始蹲在地上,用棉签采起血来。
大约采了半个小时,大部分血迹都已经取样完毕,我正准备直起身伸个懒腰,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了一声尖叫,听起来是程子砚的声音。
这时候我才发现,程子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我们的身边了。
3
循着声音,我们向电梯口跑去,很快就见到了在矿井主干道中段的程子砚,看上去,她还是惊魂未定,而先一步赶到的陈诗羽正在抚着她的后背。
顺着两人的目光,我们向前看去,这是矿井下电梯后的第一个硐室。因为硐室里没有灯光,矿道的灯光照射进去,可以看到在硐室的角落里,似乎有一双眼睛。
我也吓了一跳,连忙走近去看。
走近了,这才发现那不是一双孤零零的眼睛,而是因为它的主人被爆炸扬起的灰尘覆盖得不那么明显罢了。
“是一个人啊!”我心中一惊,三步并成两步跑进了这间漆黑的硐室,走到了那人的身边,用手指探了探他的颈动脉。
从体型看上去,他应该是个孩子,瘦瘦弱弱的,此时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我拿起死者的手腕弯了弯,说:“尸僵刚刚开始形成,尸体温度尚存,估计也就是死亡三四个小时吧。”
“现在是下午4点多,你的意思是,他也是爆炸死亡的?”大宝看了看手表,惊讶道,“不都是说这种硐室有保护的作用吗?爆炸冲击波一般波及不到这种相隔了很远、转了好几个弯的硐室里,这也能死人?”
“我关心的是,一个孩子,怎么会到矿井下面来?”我说完,打亮了手中的电筒,在硐室里照射了一圈。
这一间硐室比爆炸发生的硐室要小,但是里面没有炸药柜和采矿工具,是一间完全空置的硐室。只有另一侧角落里,散落着几根十几厘米长的、表面涂有蓝色油漆的洋钉子,听说是井下常用的钉子类型。钉子的旁边放着一个书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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