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顾星河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去。
燕莫止第二次在朝堂中提起要立嘉月为后,廷臣已不像一开始那般惊诧。
反对的声音也平息了些,取而代之的是那些保持中立的臣子们,燕莫止乘胜追击,让钦天监算好最近的吉日,婚期就定在十日之后。
这个时间当然紧促了些,不过因为边疆动乱,皇帝的登基典仪都能一切从简,婚仪当然也能,况且太后二嫁,原本就没有铺张的道理。
直到这时,燕莫止才寻得出理由去探望她,顺宁门的那些禁军早已撤下,嘉月当然也可以自由出入,只是为免被人看出端倪,她仍是深居简出,几乎还是窝在她的顺宁宫里。
这日燕莫止散了早朝,正要返回乾礼宫时,半道上骤然转了方向,从另一条甬道拐入月洞门,直直地朝着顺宁宫的方向走来。
现在他一出行,身边便跟了一串奴才,走到哪都不方便,夜里不便出现,只能趁着大白天里才能名正言顺地看她一眼。
他缓慢踱着步子,心头缠绕着千愁万绪,可脸上要表现得漫不经心,表现出这只是一次偶然的垂怜。
好在他长了一张冷脸,从不显山不露水,就连身边侍奉的奴才也未察觉出有异。
大概是他走得太过缓慢,跟在他身侧的奴才李浑暗暗觑着他的脸,误以为他不大情愿,于是自作聪明地问:“皇上是不是不知见了娘娘该说什么?”
他瞥来一个冷漠的眼神,“怎么?你知道?”
李浑躬下身子道,“奴才虽算不上是个男人,可倒也还是长了男儿心,对于姑娘,说不上十分了解,却也是能看透一些的……”
他眉骨半挑问,“怎么说?”
“那奴才就说了,说不好,还请皇上宽饶……”
他隐有不耐地斥道,“废话一箩筐!”
李浑只得赶紧道来:“就比如,姑娘们都喜欢像三月春光那般暖和近人的男人,皇上,您这般玉树临风,要是多笑笑……该有多好。”
竟是些馊主意,燕莫止冷声打断了他,“不必再说了。”
说话间已到了顺宁门。
李浑正张口要扯起嗓子道:“皇……”
他罢手道,“你不如先回乾礼宫吧。”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又生气了,但作为奴才,李浑很有觉悟,当下便蔫了下来,低声求饶,“奴才知错了。”
燕莫止拔腿进了顺宁门,李浑忙不迭跟上他的脚步。
他才往里走了两步,骤然感到腿部一阵寒意灌了进来,风一刮过,刺骨的寒一下子钻进了骨缝里。
慢他一步进来的李浑也遭了殃,不过对比起来,还是不及他惨烈。
原来是柴唯刚浇完花,剩下半桶水,直接往门口泼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把他泼成半只落汤鸡。
一见到来人,柴唯吓得魂不附体,抖如糠筛地跪了下来,“不知皇上驾到,奴才死罪!”
燕莫止半边袍子湿透了,湿重的布料裹在腿上,又是大冬天里,这黏腻的感觉更加让人不舒坦了。
他目光扫了他一眼,若不是见他双腿打摆打得厉害,他几乎要怀疑这是他的蓄积报复了。
“起来吧。”他淡声道。
柴唯赶紧磕头道谢,“奴才多谢皇上。”
他收回目光,举步往殿里走去,一路上春桃、仲夏等人见到他都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李浑朝她们比了噤声的手势,她们才无声地朝他福下身。
眼皮耷拉着,自然便见着他袍角湿了,上面还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碴子。
气氛骤然转冷,三人正心头徘徊着要不要适当关怀一下,可想到娘娘,嘴皮子动了动,竟都没有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