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转身回了衙门,这一住就是大半个月不曾归家,连生辰之日也没有回来。
她受不了,终于寄来了一分和离书。
和离之后,他刻意疏远郦家,以此来断定自己的清白,可知情不报,又怎能独善其身?
现在圣淑当着众臣的面挑明,也是真正的赦免了他的隐瞒之罪,比起她的豁达,他的心思实在是太过陈腐。
他跪下来,铭感五内道,“圣淑明哲,臣不过是将自己所知的据实相告而已,实在是微末之功,不足一提。”
燕莫止蓦然开口,“谢尹何必如此自谦?倘若不是你,就算寻到了庄子,也难以发现更为隐蔽的暗室,更不会发现当朝首辅,竟然与盉丘细作有着多年往来……”
连摄政王也开口为他说了话,其他臣子见状,纷纷跟着附和道是。
众人商讨过后,总算将罪定了下来,男眷枭首示众,女眷充教司坊,至于赃物便是充公处理,行贿的名单也一并收到轻重不等的惩治,至此,所有流言蜚语也销声匿迹。
阴谋论这一观点,逐渐在朝堂上传了开来。
第六十章
这几天一直阴沉沉的,一日冷过一日,仿佛在蓄着一场初雪,闷闷地令人喘不过气来。
嘉月却仿佛不知寒冷似的,只穿着一件珊瑚褐的对襟窄袖襦,下系着一条苍筤的曳地长裙,便这么坐在池边,手上拿着一盘白玉糕,隔一会拈了一点,在指尖碾成粉碎,撒进了波光粼粼的池子里。
几尾硕大的锦鲤闻着味游了过来,近乎透明的鱼尾在水里摆动着,红色的鳞片在日光下闪烁着微茫,一双唇一张一翕的,很快将水面上的碎末吞入腹中。
那厢的春桃传着杏色小袄,见她衣裳单薄地坐在风口喂鱼,不由得一惊,赶紧转回内殿取了裘衣过来给她披上。
春桃担忧道,“娘娘怎的在这招风呢,眼看着这天气就要下雪了,池子边上又阴凉,没的受了寒。”
嘉月把盘子搁在石凳上,裹了裹身上的裘衣,诧异道,“冷吗?不冷啊……”
春桃搓着冻得通红的手道:“都快到冬月了,哪能不冷呢?”
嘉月愣了一下。
她的身体,自己省的,因自幼习武,筋骨自是比那些闺阁女子健壮不少,可自从她滑胎后,又或者年纪渐长,她已经不似年少那般百病不侵了。
反而到了深秋之际,手脚便开始冰凉了起来,可今年却奇怪得很,明明到了冬月,竟然也不见冷。
她伸出手去,在春桃手上握了一下,一股寒凉霎时传到了她手心,她打了个寒噤惊呼,“你的手怎么那么凉?”
春桃亦是吃惊,没想到她在风口里坐了大半晌,手心依旧是暖烘烘的,像一个火炉一般。
说起来,嘉月近来怪异的事情还不止这么一宗。
这些日子,她的胃口出奇的好,就连平时不爱吃的糟鹅掌鸭信、牛乳蒸羊羔等美食,也是照吃不误,胃口更是出人意料的好。
春桃灵光一现,压低声音问了一句,“细数起来,娘娘的月信似乎迟了半个月了,要不宣太医过来看看?”
嘉月的月信一向都是延迟,她自己倒不是很上心,经春桃这么一挑明,她才想起,这次似乎是延迟得久了些。加之这些日子诡异的事情一宗接着一宗,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一个荒诞的念头登时窜进了她脑海里,她依稀想起多年以前,自己的身子似乎也有过类似诡谲的反应,可又不全然相似,再看春桃欲言又止的模样,大概也以为她又怀了身孕。
可是,自从燕莫止从松奉县回到建京后,她偷溜出宫去看他有过那么一遭,后来再也没有了。
她分明记得,后来,她还是有来过一次月信的。
还是不要自己吓自己了,她悬在喉咙的心慢慢地落回肚里。
春桃又问:“娘娘,要不还是找摄政王,让他想想辙?”
嘉月道,“寻他做甚,他又不通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