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莫止倒也不在乎,只问:“娘娘这程子,可有吃好睡好?”
“有……”
“没有……”
“娘娘不清……”
一开口,三张嘴说出了三个不同的答案,才开了个头,又纷纷闭了嘴。
得,他算是明白了这几个奴才对他意见颇深,奴才都如此,更何况主子了。
不过他知道这几个跟在她身侧十几年了,对她的忠心倒是不能怀疑的,是以他也没有怪罪她们。
“娘娘现在在干什么?”
这回再也不敢撒谎,便道:“回皇上,她在书房临帖。”
“朕看看她。”他说着已经迈入殿内,李浑当然也要跟着,却被春桃堵住了去路。
“这位公公,不知您贵姓?”
“免贵,咱家姓李。”
春桃笑道,“原来是李公公,奴婢看您袍子也湿了,娘娘是金枝玉叶的身子,若是沾上寒气,就不好了。”
李浑点头道,“还是姑娘想得周到。”
仲夏接着道,“气候严寒,李公公还是随奴婢到偏殿来吧,奴婢让柴唯来伺候您换下湿衣。”
李浑勾头朝里看了一下,见里头没有动静,转念一想,人家现在是只差举行婚仪的未婚夫妻,跟前杵着个人,反倒不便了。
于是和善一笑道,“有劳姑娘。”
那厢的燕莫止兀自穿过明间,走到书房门首,抬手挑起帘子,许久没来,心头蓦然闪起一丝昏天暗地的恐惧来。
自从他逼迫燕申禅位之后,两个人还没有过独处的机会,如今大势已定,再提及这桩旧事,都是上位者的强词夺理罢了,非但不能令她释怀,反而会更加重两人的芥蒂。
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透过帘子的罅隙往里望了过去。
一个娟秀的身影便端正地坐在翘头案前,低头临着帖子,冬日的阳光轻柔地抚在她身上,削弱了她的锋芒,更令她周身都沐浴着一种母爱的光辉。
不过,这大约是他的错觉罢了。
他就这么站在门口,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悄然凝着她一动不动。
嘉月抡了抡酸胀的小臂,余光才发现门帘半挑着,便扭头望了过去,却见门帘啪的一声掩了回去,可到底慢了一步,那双黑如寒潭似的眼,还是落入了她的眼。
她心头猛然一缩。
脑里却无端地飘到几年之前,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那时的她是燕无畏的宠妃,提了小食上乾礼宫给燕无畏,因为他召见臣子,便只能坐在偏殿等他。
俄而一个芝兰玉树的身影从殿内出来,她从暗自感慨他身段气质不错,到惊恐于他那道狰狞的疤痕,可最难忘的,还是他的眼睛。
他的眼狭长,眼皮又很深邃,墨色的瞳仁显得有些淡漠,又令人看不穿。
可如今千帆过尽,再见到他这张可憎的脸,却是截然不同的感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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