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哪有書中那般輕巧。」
「快!三娘!殺雞!」
「知道!」
婦人大概也知曉是怎麼回事了,一點不敢耽擱,立馬便去外頭捉了雞來。
這年頭誰都知曉送信的難,有人不遠千里送信而來,可不是給了路費就算了了的,好吃好喝只是禮節,其中情誼難以償還。
於是在這下午時分,陳家又起了炊煙。
看這樣子,自己竟是第一個到的。
宋游更願意認為是山高水遠,道阻且長,其餘人陷於路遠,懼於山賊,或有自己的事耽擱了,並非有意送不過來。
或許有人還在半路之上。
「先生!」
「嗯?」
「先生今日也別走了,家中雖然簡陋,卻也有先生休息的床鋪,比城中旅店、城外寺廟還是要好些。」男子紅著眼對他說道。
「恭敬不如從命。」
此時推辭並無意義,只是讓人平添虧欠罷了,況且宋游確實需要一落腳之地。
就在這時,院子外頭竟又有了敲門聲。
「咚咚咚。」
沒用門環,比宋游力度稍大。
陳漢連忙抬起袖口,擦掉了面上濕潤,與宋遊說了一聲,便快步往外走去。
君子不立瓜田李下,宋游也隨他出去。
還未走到門口,便已喊道:
「敢問……找誰?」
外頭傳來的則是一道女聲:
「這可是陳漢的家?」
陳漢回頭看了一眼宋游,不敢耽擱,走到門口便立馬拉開了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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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
外頭一名江湖人,男裝打扮,步巾裹臉,身材與正常一般高,左手提著一柄樣式簡單的長刀,手腕繞著韁繩,牽著一匹黃色西南馬,右手則拿著一個裝信的竹筒,滿身疲憊風塵。
她看了一眼屋中,著重瞄了眼宋游,隨即便立馬看向陳漢:
「你就是陳漢?」
「正是!」
「受你老父所託,給你帶信來。」
說著她把竹筒遞給陳漢,說話間有著江湖人的乾脆灑脫,頓了一下:「不過好像已經有人趕在我的前面了。」
她看向宋游,宋游也看向她。
宋游向她點頭致意,她則小聲笑了一聲。
千里之遠,山水重重,又賊匪橫行,前路難料,這條送信路不是常人可以到得了的。本事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信義與堅持。
陳漢自是感激不已,連聲道謝,立馬又將他們一併請進去。
紅黃兩匹馬便並排站在院子裡,三人則在堂屋中落座。
陳漢再看一遍信。
這封信的字跡又不一樣了,顯然是不同的人寫的,甚至措辭也有不同,不過表達的意思卻是相同的。不用多想便能知道,定是老人不好意思勞煩一位官人一口氣把所有的信都給寫完,於是請了不同的官人分開寫。再次讀來,不僅思念依舊,還能想像到老人請求一位又一位的官人,又在他們面前訴說自己對孩子的思念的場景,而這些官人也感懷於老人的思念之情,將那些囉嗦的口頭語耐心整理,化作信上的文字,每個都寫得不一樣,又都一樣的寫得格外用心。
陳漢讀來,不免又哭一場。
三花貓跳上桌案,湊近看著他哭。
女子則取下了裹面的步巾,裡頭是張有些圓的臉,縱使滿面風塵,嘴唇也乾裂了,還是難掩五官秀氣和幼感。用這張臉行走江湖,恐怕只有剛砍完人提著帶血的刀時才有幾分威懾力。
然而她一轉身,便對宋游拱手:
「江湖中人,先報名號,我本姓吳,取名所為二字,逸州西山派弟子,先生如何稱呼?」
聲音卻比長相粗糙許多。
「姓宋名游,字夢來,逸州靈泉縣一山人。」
「名字不錯。」
「足下姓名亦多有道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