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他竟然如此不識抬舉,還用狗來羞辱自己,真是豈有此理!
田文指著田遙的鼻子:「田遙,你知道辱罵童生,是什麼罪名嗎?」
郁年看著田遙擋在他面前的身影,才不輕不重地開口:「什麼罪名?你一介平民,不過童生而已,連在大堂中免跪的權利都沒有,罵你就罵你,能擔什麼罪名?」
第11章
田遙猛地回過頭,郁年朝他輕輕笑了笑:「我朝律法,童生只不過是考秀才的一個敲門磚而已,想要在這裡作威作福,麻煩你考個秀才,再來這裡叫囂。」
「你又是什麼人!」田文今天接連被兩個人下面子,還用他最難以啟齒的事情來嘲諷他,他考上童生已經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之後的每一次考秀才,都以失利告終。
「我是他的夫君。」郁年雖然是坐著,但他的身上生來就帶著些上位者的氣勢,讓人不自覺地覺得矮了他一等。
田文聽田柳說過,說田遙身邊的男人,不過是個瘸子而已,一個瘸子,居然也敢跟自己這樣叫囂:「一個瘸子,靠著一個哥兒行走,你在我的面前充什麼大尾巴狼。」
郁年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狠戾。
田遙在下一瞬間就衝到了田文的面前,一隻拳頭高高揚起,還沒落下去,田文就已經抱頭鼠竄。
但田遙在下一秒忍住了,他要是把田文打了,田家那一家子都不是省油的燈,他不能賠錢,他的錢要給郁年做輪椅,不能再賠得傾家蕩產了。
田遙看著田文抱著頭的樣子,倒盡了胃口:「滾出我家去,要不然以後,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田遙拉著田柳的手,把人轟出了自家的院子,田柳站在他家的院牆邊:「田遙,你別不識好歹!」
「滾不滾。」田遙從灶房裡拿出一根柴火,就要往田柳身上招呼。
還沒等田遙下去手,就聽見村長渾厚的聲音傳來:「幹什麼!」
田文像是找到了靠山,他朝村長跑去:「我念在兩家從前兩家的關係還算不錯,想勸戒遙哥兒不要做出這等出格之事,要是田伯父泉下有知……」
村長不耐煩地打斷他:「這門婚事是我做主的。」
田文一下沒了聲音。
村長朝田遙招了招手:「這是才辦好的戶籍文書,他的戶籍落到了你的名下,以後想要買地,也能方便一些了。」
田遙如獲至寶地捧著手裡這張薄薄的文書,這個朝代對哥兒大多還是不公平的,田遙的雙親去世,戶籍上只余他一個哥兒,按照如今的律法,他一個哥兒,是沒有權利買地的。
現在他的戶籍上多了郁年,他就能夠買地了,有了土地,才有了立身之本:「多謝村長,多謝村長。」
村長拿著菸袋吸了一口:「他們的婚事是我操辦的,明媒正娶,村子裡辦了婚禮,你們一家人不住村里,自然也沒有邀請你們觀禮,還有什麼疑問嗎?」
村長的個子很高,臉很黑,看起來就很嚇人,田文從小就怕他,這會兒只能拉著田柳趕緊離開了這裡。
在他們回去的路上,田文又把田柳好一頓數落:「你以後是要嫁給達官貴人的,怎麼看到個男人就移不開眼。」
田柳哼哼了一聲:「他長得好啊,雖然是個瘸子,那張臉看著也能下飯啊,真是便宜田遙了。」
說起田遙,兄弟兩個的臉色都不太好看,他門今天走這一遭,還是因為上次田柳在鎮上碰見田遙,後來一打聽才知道他獵了一頭野豬賣掉,那一頭野豬,足足能賺五六兩銀子。
他們家自從搬到了鎮上,賃了一間小院,靠著田二哥每個月的進項,好娘在鎮上做些雜工,已經有些入不敷出,如果他再考不上秀才拿到他的俸銀,他們一家人就只能灰溜溜地搬回村里住了。
所以他們把算盤打到了田遙的身上。
田遙跟鄰村趙青的那點糾葛他們自然也知道,罵他兇殘的同時又驚訝田遙一個哥兒,竟然能在短短的幾年裡賺到十幾兩銀子,所以他們一家人便想著,田文雖還沒有娶親,不如把田遙納回家,靠他給一家人賺花銷,反正從前田遙的爹在的時候,就曾經有過這個念頭,現在他們不過順手推舟而已,反正田遙的名聲都已經差成那樣了。
只是沒想到田遙竟然已經成親了,可惜那白花花的銀子,全都便宜給了那個瘸子。
田遙跟村長說了會兒話,才捧著戶籍文書走到郁年的跟前:「你看,這是咱們家的戶籍文書,以後你也算是槐嶺村的人了。」
郁年把戶籍文書拿在手裡,看著兩個並排著的名字,嘆了口氣。村長待他已經是仁義了,他的爹娘戴罪之身,若是按照尋常,他的戶籍只能是奴籍,但現在他的身份就是普通的戶籍。
「原來你的名字長成這樣。」田遙湊在他的身邊,看著他們的名字。
「你不識字嗎?」
田遙點了點頭,他從小便不愛學文,他兩位爹爹也不識字,村里也沒有蒙學堂,他自然是不識字的。
只是奇怪,小爹看起來並不是不識字的樣子,他也曾經教過田遙,但田遙那時玩心太重,算是聽過就忘,久而久之,小爹也不教他了,任由他玩。
郁年看了他一眼,倒是沒有想到,他有一個那樣玲瓏心的阿爹,卻也是不識字,也沒教他識字。
也許是因為田遙今日想起了爹爹和阿爹,在天還沒黑的時候就已經烏雲滾滾,看來今晚是有一場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