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礼过后,姜梨的芳菲苑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虽然事实证明宝石头面一事姜梨是冤枉的,却也没有一个人来安抚姜梨。桐儿偷偷地从外面打听到,姜老夫人将季淑然叫到晚凤堂,狠狠斥责了一顿。因着姜幼瑶的及笄礼本是季淑然一手操持,最后却出了这种事,让来往的宾客看了笑话,姜家落了面子。
“这下子,季氏的管家之能,可要被人大大怀疑了。”桐儿说起此事的时候,十分得意。
姜梨笑笑,姜老夫人斥责季淑然,大约并不是因为季淑然将及笄礼弄砸了。姜老夫人好歹也是浸淫后宅争斗多年的老人,宅门里的弯弯绕绕如何不懂?更何况这次季淑然的嫁祸也实在不高明。姜老夫人虽然对姜二小姐不怎么喜欢,到底勉强算得上公平,应当是用此事敲打季淑然。
不过,这一次姜梨的行事,虽然保全了自己,却也让姜府后院不宁的事实暴露人前。多多少少会被人迁怒,譬如现在,仍旧被冷落着,便是姜家人对姜梨的惩罚。
只不过,姜梨自己也不在乎。
桐儿笑道:“来的三个丫鬟还在外面,姑娘现在要她们进来吗?”
香巧和芸双已经被带走了,姜梨自己有桐儿一个丫鬟,在婆子的带领下又挑了三个。这样一来,加上桐儿,两个一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再挑了一下外院扫洒的,刚刚合适。
“让她们进来吧。”姜梨道。
三个丫鬟都进屋前来,两个二等丫鬟一个叫明月,一个叫清风,年纪和桐儿相仿,看起来是活泼机灵的性子。对着姜梨脆生生的请安,从前并未在姜府待过。
还有一个一等丫鬟,叫白雪,年纪比桐儿稍大些,比不得头两个丫鬟活泼,虽叫白雪,却皮肤黝黑,身材称得上壮实,穿着姜府特别缝制的杏红色,有些格格不入的好笑。
桐儿盯着白雪打量,心里纳闷。一般来说,小姐的贴身丫鬟就是小姐的脸面,除去品性能力不谈,模样一定要乖巧清秀,这白雪,且不论本事,这模样放在别家里,这辈子也别想当人的一等丫鬟。
当时婆子挑选的时候,说起白雪,说她力气大,可以当外院扫洒的,姜梨本也这么打算,可到了最后,不知怎么的却变成了一等丫鬟。
那婆子还反复询问过姜梨,大约觉得姜梨不懂其中道理,可姜梨也很固执。桐儿看着白雪,实在没有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姜梨和三个丫鬟简单的说了几句话,清风和白露就出去做事了。白雪留在屋里,姜梨瞧着她,笑道:“听说你家乡是枣花村的?”
那白雪原本也很拘谨的站着,听到姜梨说起家乡,倒是轻松了些,道:“正是。”
“我从前认识一个丫鬟,也是枣花村的。”姜梨笑道。
记录白雪的家境册子上写着,白雪来自离京不远的枣花村,家中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爹娘都是农人,种着一亩三分地。白雪就是因为自小跟着爹娘务农,才变得这么黑壮。只是家中人口众多,随着两个哥哥娶妻生子,日子更是难以为继,为了挣口饭吃,白雪就进燕京当丫鬟。
白雪这样的丫鬟,燕京有钱的官家都看不上,嫌她生的不好看。姜家的婆子挑中她,也是因为白雪力气大可以做粗活。谁知道姜梨偏偏挑中了白雪做一等丫鬟,也不知是不是白雪运气好。
白雪虽然初来乍到,却晓得一等丫鬟和扫洒丫鬟的月银是全然不同的。对于将自己挑中的姜梨,心里很是感激。不过来之前也听了关于燕京姜二小姐的许多传言,本以为是个凶神恶煞的人,没想到如此和气,还关心自己的家乡。心中暗道传言果然不可信,都是那些人胡说八道,以讹传讹。
白雪道:“姑娘认识的那位丫鬟叫何名字?兴许奴婢认识。”
“叫海棠。”姜梨笑道:“那位丫鬟如今应当是二十出头,家中有两个弟弟,家住枣花村村西米铺的旁边。海棠高高瘦瘦,白白净净,长得很好看。”
桐儿在一边听的疑惑,姜梨认识的丫鬟她应当都认识,可她从来没听说过有个叫海棠的丫鬟啊?是姜府里的吗?
白雪想了许久,才挠头笑道:“奴婢记不得有这个人,枣花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过姑娘要是想打听那位海棠姑娘的消息,奴婢写信回去问问爹娘就是了。”
桐儿忍不住问:“你会写字?”
“和村里的私塾先生偷学过一点。”白雪笑的憨厚。
桐儿对白雪肃然起敬,要知道在姜府里会写字的丫鬟并不多。自家姑娘果然是慧眼识英雄,这白雪看起来貌不惊人,却是个有真本事的,当一等丫鬟不亏。
姜梨对白雪会认字有些意外,随即就对白雪笑道:“那就多谢你了。”
她之所以挑中白雪当自己的贴身丫鬟,除了白雪品性忠厚之外,更重要的,就是因为白雪来自枣花村。
在她还是薛芳菲的时候,有个贴身丫鬟海棠,也是来自枣花村。薛芳菲的四个贴身丫鬟,两个被打死,剩下的两个被薛芳菲偷偷放出府去。一个杜鹃一个海棠,杜鹃家中无人,不晓得之后会去哪里。海棠薛芳菲却是晓得的,家乡在枣花村,还有两个弟弟。
海棠的身世沈玉容并不知道,因此不会查到枣花村。而海棠聪明伶俐,心细如,她思来想去,都觉得海棠很有可能回到了枣花村。
要揭露沈玉容和永宁公主的丑陋嘴脸,必然要找到当初的证人。可惜现在她无法接近沈家,就算接近了,沈家人也未必会帮她出面作证。
可海棠不一样了,海棠和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如姐妹,如果要海棠站出来成为薛芳菲一案的证人,海棠一定会答应的。
而这一切,姜梨看向面前憨厚的姑娘,都要依仗这位枣花村的白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