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巧的突然出声,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反应最激烈的却不是姜梨,而是桐儿。桐儿立刻挡在姜梨面前,像是护住小鸡的母鸡一般将姜梨护在身后,大声反驳:“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我家姑娘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香巧我看你的良心都被狼叼了去,竟然如此污蔑我家姑娘!”
香巧看也不看桐儿,反而是对着姜老夫人又“砰砰砰”的一连磕了几个头,哭道:“奴婢不敢说谎,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你!”桐儿气的说不出话,这香巧竟然敢这种毒誓,可见是个豁出去不要命的。
而香巧的这句话,却又像是给姜梨的罪名板上钉钉,再也开解不了了。
姜玉娥又嘲讽的开口:“二姐,你自己身上一件饰也没有,却给三姐买一副四百两银子的宝石头面,可真是出手大方。这必然是姐妹情深才能做到如此,你回京都不到一月,没想到与三姐感情竟然如此之好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姜梨本就和姜幼瑶不对盘,又怎么会好心花费大价钱送给姜幼瑶这么一份贵重的及笄礼,分明就是做了手脚。
姜幼瑶抬起头,她的眼圈通红,因为委屈,还拿帕子拭去眼角泪痕,悲伤的开口道:“二姐,你回府,我十分高兴,可没想到,你还是对我心中有怨。”
“梨儿。”一直没开口的季淑然也走上前,她将姜幼瑶搂在怀中,心疼的拍了拍姜幼瑶的胳膊,才看向姜梨:“你若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冲着我来。我自认做了你的母亲,事事照顾你,向着你,诚心待你。我不奢求你能接受我,只盼着你能看在你父亲的份上,咱们一家人好好相处。这些便也罢了,可幼瑶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狠得下心诅咒她,莫非……你真是不顾念血缘心情了么?”说到此处,似是伤心至极,抱着姜幼瑶不住流泪。
这母女二人娇弱可怜,一时间倒是激起了不少人的同情心。尤其是季淑然的最后一句话,让人联想到姜梨曾害的季淑然失去过一个孩子。在场的妇人们心软,有了孩子的,又更是偏心季淑然。有人窃窃私语道:“难怪后娘不好当,摊上这么个小姐,圣人也得被为难。”
姜老夫人面沉如水,好好的一场及笄礼,到了眼下反倒像场闹剧。姜梨今日算是把整个姜家的脸面都丢尽了,她责备的看向姜元柏,若是姜元柏将自己的后院打理好,又何来这些麻烦事。
姜元柏望着姜梨的目光也有几分恼怒,季淑然的一席话,又勾起了他的愧疚之心。终究是姜梨顽劣,害的季淑然失去一个孩子,那也是他姜元柏的孩子。今日姜梨又做出这等恶毒之事,这些日子因姜梨与他相似而产生的一点子亲情也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姜元柏道:“劣女,还不跪下?”他心中被失望冲昏了头,却也没有顾虑后果,倘若姜梨真的这么跪下去,也算是在整个燕京城贵人圈中臭名昭著了。就算日后还留在姜家,却也永远无法再燕京贵人们面前抬起头,更毋庸提谈婚论嫁。
姜幼瑶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柳夫人急的正要开口,却见姜梨一扬眉,反问道:“为何要跪?”
谁都没料到姜梨竟然会当着众人的面顶嘴,连姜元柏也呆了一呆,卢氏有些诧异,杨氏握紧了姜玉娥的手,生怕姜玉娥又乱说话。
“你心术不正,诅咒嫡妹,我身为你的父亲,必须好好管教你,跪下!”姜元柏怒道。
姜梨看着他,吐出两个字:“不跪。”
竟是针锋相对。
桐儿害怕的身体都在抖,仍是坚定地挡在姜梨面前。
不等姜元柏说话,姜梨就又开口了:“我犯了错,父亲想要管教我,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不过父亲,在我没有亲口承认我犯下的错之前,您要做的,是不是先是相信我,帮助我,而不是帮着别人陷害我,管教我?”
姜梨的话说的十分不客气,周围的宾客都有点面上不知所措。谁敢这么说堂堂辅,虽然姜元柏成日在朝廷上都是笑眯眯的和事老模样,可没有人会真的觉得,姜元柏就是一个人人拿捏的软柿子。
“你竟然狡辩?”姜元柏气的浑身抖。
“梨儿,香巧都说亲眼所见,你到现在还不承认此事是你所为吗?”季淑然道:“你父亲虽然生气,可你是他嫡亲的女儿,你好好承认,道个歉,此事也就不提了。”
季淑然说的十分大度。
姜梨有些好笑,承认错误道个歉,此事就不提了吗?
当然不是,一旦承认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她姜梨性情恶毒的名声就永远没有翻身之地了,多么恶毒的心思。
虽然她自己并不在乎这些虚名,可是那个可怜的姑娘,真正的姜二小姐不会这么想的。
姜梨道:“做过就是做过,没有做过的,我也不是好脾气的替罪羔羊,谁能都把不知名的脏水往我身上泼。今日我就在这里说了,那副头面的刀痕,不是我做的,在这里的诸位,谁信我?”
众人瞧着她。
女孩子说话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眉眼秀美婉约,可,竟是不由分说的固执和坚韧,仿佛能从那双溪水一般的眸子里,看见不可撼动的倔强。
无一人说话。
那些宾客都将目光投往别处,这便罢了。说到底今日也只是姜家的家务事,姜老夫人盯着姜梨,不知道在想什么。姜元柏的目光满是恼怒和痛惜,姜幼瑶和季淑然搂在一块,伤心流泪。
再往后,姜丙吉敌视的瞧着她。姜玉燕诺诺,姜玉娥得意。杨氏的目光闪躲,卢氏看好戏一般。姜元平笑眯眯的作壁上观,姜元兴低着头当没看见。
而姜景佑和姜景睿,此刻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仿佛没有听到姜梨的话。
真的没有听到吗?不过明哲保身罢了。
姜梨一一扫视过去,嘴角微微扬起,只是那笑容里,就带了三分讽意。
硕大一个姜府,血浓于水的亲人,站在她身边的,相信她的,竟无一人。
姜二小姐真可怜啊,姜梨心中叹息,却不知道这叹息,究竟是为了姜二小姐,还是为了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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