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德没想到妹妹还有这样一番说辞,她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便只顺着点头:“娘娘说的是。”
李赵氏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大闺女的额头:“你呀,打小就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总也学不来转弯。现如今你还有父兄可依,日后,你又该靠谁?明德啊,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
李明德下意识的反驳:“女儿怎么没长大了?我姑娘都这么大了,您尽说些个没轻重的话。”
“你看你,我说什么你都要顶嘴,可想而知你在夫家是什么行事做派!明德啊,母亲容你,那是因为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不疼你谁疼你?但蒋家不是,别人更不是!你要学着聆听别人的指正,更要学着多包容。争强好胜不是闺阁女子该有的品性,那是上阵杀敌的将军们的事!”李母语重心长的劝解着。
李家嫂嫂却扯了扯婆母的衣角:“母亲,这些事回家再说也来得急。今儿个咱们是来问娘娘安的,便不要再说这些个家长里短,徒增娘娘烦恼。”
李赵氏这才彻底回过了味儿,她一拍手:哎呀呀,可不是这个理儿嘛!大女儿想见随时都能见,小女儿可不成啊,一年到头,也只有寥寥几次的机会可以母女相会,可不能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娘娘,是我本木倒置了……”李母愧疚极了。
李有思笑得很和煦:“没有的事。咱们母女虽不能时常见面,到底都在这四九城里过活。相比那些天南海北骨肉分离的,要好上不知道多少!”
“娘娘说的极是。”李母歉意的笑了:“娘娘在宫中,凡事都要多个心眼儿,不要信了明面上的亲昵。普通人家尚且为了几两碎银呕心沥血,皇家只怕更甚!”
“我听进去了。放心吧,母亲,您在府里头,只管含饴弄孙,女儿过得很好。皇上他待我分外亲切,不比寻常。”
李有思第一次在“外人”跟前肆意——其实,这是薛太后在宽慰一颗母亲的心。
如果能让李母安心,便是放肆点,又如何?反正,皇帝待思儿,确实算得上情深义重。
李母果然很满意,她不住的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李明德又冒了出来:“我的那个方子你要不要?我婆婆找的方士开的,听说喝下去就能怀儿子!”
说到这里,她似乎怕妹妹误会,便接着道:“我婆婆肯定不会害我,毕竟我是她的长媳。我也一定不会害你,你是我的胞妹!正好,我这丹方一直贴身藏着,你拿去誊抄一份。要是怕相冲,你也可以叫太医考量考量。总不会差的!”
说完,李明德便从胸口摸出来一张黄的纸:“赶紧去誊抄一份!悄咪咪的,谁都不要透露!”
“噗!”李有思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儿:“姐姐,大可不必,哈哈哈哈,这里是皇宫,任何入口之物,都要记档……哈哈哈哈……”
这回是薛太后忍不住了,实在忍不住啊!没成想,这个辣货竟然会有如此稚嫩的一面——李明德往胸口掏的那几下,给在场之人看没眼了。
简直了!
李母跟嫂嫂也忍俊不禁。
李母一伸手便打了大女儿的手背:“没羞臊,还不赶紧拿回去!哪有这样藏东西的!”
李明德满脸通红,她又羞又气:“你们总是这样,拿着我的好心当驴肝肺!不要就不要,那我就自己用,给好东西都不晓得珍惜……”
“姐姐,非是不要,是不好要!每个人体质不同,药方自然也会有偏颇。这个既然是你的量身定做,那便只紧着你用。我这房里头常年温着药,倒是不敢多吃,怕冲了药性,反而得不偿失。姐姐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你对,你说什么都对。”李明德又开朗了起来。
薛太后明了:这就是个被宠坏的赤子。
不坏,有点蠢。
母女婆媳四个人,这才开始正式拉起了家常。
李母将家中一切,声情并茂的讲述一通,在见到女儿格外对肃哥儿上心后,便专捡些孙子的日常做描述。
“他爷爷在那里对月当歌,肃哥儿就跟上过学似的,爷爷念一句,他就击一次掌,我们见了,都忍俊不禁、不作打扰。这不,待爷爷念完,还在韵味时,肃哥儿已经张着嘴叫好了,可把我们大家伙儿给乐坏了!”
“不愧是父亲的孙子,不愧是哥哥的孩子,不愧是吴家的血脉延续!”李有思拍起了手。
吴家,便是哥哥李妄言的岳家。
虽没有陈郡谢氏那般桃李满天下,但吴氏一族,从前朝至今,已出了四代状元郎,是当之无愧的“状元府邸”!
在举国学子中,份量很重。有那攀得上关系的,总要在大考前,去到吴氏参拜,听老状元公一席话,盛读百卷书呀。
李吴氏羞怯的红了脸:她自然是骄傲的,娘家兴盛,便注定了婆家的顺遂。
只李明德又不开心了:“肃哥儿是个好的,只我家那个,都快三岁了,看着也不是个蠢的,但教她什么,她却只一味的笑。也不说学会了,也不说没学会,就是笑!真是叫人又烦躁又害怕!你们说……”
李明德突然收敛了声息:“你们说,娇姐儿该不会沾染了什么恶东西吧!”
说完,李明德自己还怕上了。只见她脸色瞬间白,嘴里不停嘟囔着什么。
李母第一次挂起了脸:“你真是个混不吝的!哪有做母亲的,这么编排自己的孩子!娇姐儿明明好好的,见着谁都喊,是个极为懂礼的。我看娇姐儿也是可怜,托生在你这个泼皮的肚子里!”
李明德嘟起了嘴:“可是,她就是不一样啊!您又不是没见过,嫂嫂你也是见过娇姐儿的,她是不是成天一张笑脸?她是不是没什么哭闹的时候?我没说错啊!”
说完,李明德看向了自己的胞妹:“娘娘,娇姐儿还在襁褓时,你也是见过的。是不是那孩子都不会哭闹?”
李有思认真思索了起来。
思儿见没见过胞姐的女儿,薛太后不太知晓,但薛太后肯定没见过!
所以,李有思娘娘在“深思熟虑”后,便浅浅摇起了头:“实在是太过久远,一时间,竟记不全了。”
“娘娘别听这泼皮瞎说!娇姐儿是这世上顶顶好的孩子,她不哭不闹,是因为没人心疼!没娘疼的孩子,可不得伪装自己!一说起这个,我这胸口就疼,都是我的孙子,看着肃哥儿嬉笑怒骂,一想起那个可怜的女娃娃,我就。。。。。。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