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波淡淡道:「我从未撒过泼。这街上人来人往的都是街坊邻居,还请母亲声音放低些,以免被人看了笑话,失了体面。」
王氏忍下一口恶气,黑着脸下了台阶。莲波依旧不失礼数的送了句,「母亲慢走。」
王氏走开几步,狠狠呸了一声,「等你娘死了我看谁给你撑腰,你还能张狂到几时。」
莲波回到后院,林氏心如火焚的问道:「你快说,溪客她在哪儿?」
莲波握着林氏的手,笑微微道:「娘你别急,听我慢慢说。那天,我去了仙人信上写的聚鑫银铺,果真见到了溪客。她被一个高杆船技的班主给拐了去,那人怕溪客被家人认出来,将她额上胎记用一块刺青盖住了。她可能是被歹人灌了药,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我担心空欢喜一场,想确认无疑了再来告诉娘。」
林氏急忙道:「你快把她领来我看看。我见到她就能认出来。」
莲波柔声道:「好,我这就去。」
安叔见到莲波从后院出来,忙问:「掌柜的可好?」
莲波松口气,「很好,放心吧。」
安叔欲言又止,「下次亲家太太再来,我硬拦着……合不合适?」
莲波道:「她不会再来了。」
王氏从骨子里看不起商户人家,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轻易不会来书坊。今日「屈尊」来闹这一出,必是高云升授意的。
莲波站在门口思忖片刻,吩咐柳莺去风云镖行请青檀,自己独自一人去了怀善堂。
老堂主白三省和楚长河是忘年交,前些年一直是他给林氏看病开药方,后来他不再接诊,时常派长子白胜春和弟子李虚白去书坊给林氏诊治。
莲波的拜帖呈进去后不久,白三省打发了小重孙出来,领着莲波去了医馆的后院。这里是白家的私宅,一座十分阔气的四合院,整洁幽静,古朴方正,天井里晾晒了两箩筐的药草。
小童跨过门坎,在前面伸手指路,「曾祖父在东厢。」
屋里暖气融融,白三省拿着一卷医书,坐在炭火盆旁,见到莲波进来,指了指旁边的凳子,招呼她坐下来说话。
莲波揖拜行礼,「老堂主想必已经听说了鬼园枯井中捞的两具童尸,」
白三省面露忧色,「不错,都说其中一个孩子是你妹妹,我担心你娘听见这消息承受不住,正想让虚白过去看看。她身子骨早就不行了,只是她生性要强,全靠一个念头撑着,竟然熬了一年又一年,也着实令人惊叹。」
莲波明白,所以她绝不能让撑着母亲的那股劲儿断了。
「老堂主,井里的那个孩子不是溪客。」
白三省一怔,「不是?」
「我娘为了找溪客,登青天塔投了仙人状。翌日收到仙人信,指路在京城的聚鑫银铺。我在聚鑫银铺果然碰见一个女郎,她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是她师父从一个高杆船技的杂耍班里买回来的。她和溪客年纪对的上,长的也极美,额上纹了一朵梅花。」
白三省不解道:「那你怎么确定她就是溪客?」
「我相信仙人不会骗我。」
白三省捋着胡须,没有吭声。他自己对外编造了鬼差拘拿他的传言,总不能再自己打脸说不信鬼神。
莲波道:「我今日前来想求教老堂主两件事。其一,滴血认亲到底准不准?」
白三省摇头,苦笑道:「你也不是外人,我不妨直说,根本不准。」
所以,让青檀和林氏滴血认亲行不通。
莲波接着又问:「第二件事便是,刺青能否用药去除?那女郎额上有一朵梅花刺青,我想去掉刺青,看她额上是否有一个红色胎记。如果有,那就确定无疑是我妹妹。」
白三省沉吟片刻,「这个倒是不难,不过就是时间有点久,恐怕要三个月才能消掉颜色。」
「三个月?」莲波心想,如此也好,林氏时日不多,或许等不到那一天。
白三省解释道:「刺青的颜色并非浮于表面,而是刺进了肌肤,所以想要去色也不容易。需用针刺破肌肤,将泡了药水的棉线沿着刺青的线条贴上去,使药水沁进去肌肤,方能慢慢淡化颜色。」
「若溪客愿意去除刺青,能否请老堂主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