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关羽二十三岁,先是二月“大疫”,然后四月“大旱”。
能够健康地活到现在,已是运气上佳。
这是在河东,属于内郡。
河东北边挨着的西河、太原、上党三郡,属于并州,除了遭受同样的天灾外,还有兵祸。
二十多年前檀石槐一统鲜卑诸部,此后每年都寇掠幽并二州。边郡百姓深受其害,很多人早早送了性命,倒是不用再品尝疾病、饥饿的痛苦。
关羽心中很是困惑:北击匈奴、贯通西域、封狼居胥、燕然勒石的煌煌大汉,怎么会落入这个田地?
士人都说是阉贼弄权、蒙蔽天子所致。
地方上那些田连阡陌、家财万贯的大姓、豪强,在阉宦掌权之前,就横行乡里、鱼肉百姓,又该怎么说呢?
被欺压的永远都是黔黎民。
浑浑噩噩,欲哭无泪,求告无门,在痛苦和呻吟中死去,不知道该怨谁。
怨老天?还是怨自己的命运?
或者该怨这大汉朝廷?各级官吏?
仇恨从不曾消减,愤怒一直在累积,宛如地下的烈火,想要找个出口喷涌,又如这天空阴云中的雷霆,在酝酿,在翻腾。
阴沉的天空突然大亮,闪电划空。
“轰隆隆!”
震天雷声响起。
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关羽道:“快走!”与陈谷快步小跑起来。
天空中闪电扭曲如树枝,刺人二目,仿佛就在头顶。
雷声则响在耳边。
陈谷胆战心惊,一边狂奔,一边嘟囔:
“这贼老天莫不是想要劈我?”
话音未落,一道闪电蜿蜒而下。
关羽大骇,急忙狂奔闪避。
但他度再快,又怎能快得过闪电。
那道闪电正中他的头顶。
关羽狂奔的身形顿时凝住。
闪电照亮他的身躯,似乎通体透明,宛如琉璃。
陈谷目瞪口呆。
等他反应过来时,关羽已推金山、倒玉柱般轰隆摔倒在地。
陈谷目眦欲裂:“大兄!”
急奔过去将关羽上身抱在怀中,但见他双眼紧闭,牙关紧咬,面如金纸,气若游丝。
陈谷不由大放悲声:“大兄!大兄醒来!我错了,我该死!我再不敢骂贼老天了!呜呜呜呜!”
哭声穿透雷鸣雨声,撕心裂肺。
关羽突然身子一挣,蓦地睁开眼睛,宛如亮起两道闪电,口中出一声怒吼:“啊!”
吓得陈谷几乎脱手将他扔了出去,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眼前几乎要出现重影。
等他回过神来,关羽已经自行跃起,散乱的长因雷击而飞舞在空中,胡须戟张,整个人似乎都大了一圈。
关羽左右扫视,瓢泼大雨之下,天地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他目光中露出些许困惑,问陈谷:
“我是关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