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饶圣和的提议,紫苏欣然接受。
二人走到亭子里,坐在木质长椅上,相视一笑。
“我听说福来城的夜景,很是美丽,若是不趁着年轻出来转一转,那真是亏大了!”
紫苏附和道:“是啊!此时此刻,坐在这里,清风徐来,蛙叫蝉鸣,真是令人心情舒畅。”
饶圣和伸出右手,张开五指:“我还挺喜欢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
紫苏饶有兴致地问道:“此话怎讲?”
饶圣和沉声道:“青天白日的,即使心生恶念,也不得不尽力伪装,因为不敢动手。但,到了晚上,就可以撕下伪善的面具,满心欢喜地做回自己了。”
紫苏盯着平静的湖面,目光有些幽深:“人,生而自由。夜游,本无错,真正罪不可恕的,真正应该被千夫所指的,真正应该被万人唾骂的,不是夜游赏景人,而是隐藏于夜色中的杀人凶手。”
紫苏话音刚落,兰泽如同现猎物的猎人,倏地飞到了旁边的树林中,拦住了想偷偷溜走的人。
见贼人被抓,紫苏和饶圣和马上冲了过去,春林面色苍白,也跟着飘了过去。
若水看了眼身着黑衣又将面部蒙得严严实实的二人,她轻轻挥手,对面两个人便露出了真容。
“你们二位,尾随我们一路,蒙着面,腰间又别着短刀,意欲何为?”
中年男子先是冷哼一声,然后装成哑巴,一言不。
中年女子叹了口气,愁容满面。
“你们也在引蛇出洞是吗?”
饶圣和冷声道:“休要和我们套近乎!我要把你们送去官府!”
男子突然挑衅道:“好啊!最好现在就把我们扭送到官府!”
女子拧了一下男子的胳膊,连连叹气:“哎呀!你疯了吗?她们和我们一样,都想抓到真正的凶手,你又何苦在这里置气呢?”
饶圣和挠了挠头,不禁问道:“你们不是凶手?”
女子抬起手,拍了拍额头,让自己保持清醒。半晌,她将这一切徐徐道来。
“我们失去了唯一的孩子……”
陈清和陈令,幼时是邻居,长大后,心生爱慕,喜结良缘。婚后一年,陈清生下了一个白白净净的孩子,是个男孩,取名陈愿。
那个孩子,体弱多病,算命先生预言活不过二十岁。她们用尽一切方法,只想让自己的孩子长命百岁。
“不孝子!不孝子!不孝子!”
陈令连骂三声,然后转过脸,又一言不。
陈清脸上皆是悲戚之色:“愿儿……是男儿身,可他,喜着女子服饰……”
左邻右舍,见这孩子体弱多病,言行举止又如此奇怪,不禁嘲笑,不由远离。
陈令作为父亲,面对儿子的怪异举止,更是痛心疾。可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陈愿却坚持做自己,不改分毫。
“他……他是个很有善心的好孩子……可惜……命运待他不公啊!都怪我,是我错把他生成了男儿身!”
那个孩子,嘴软心更软。见到沿街乞讨的,马上拿出钱和食物,因为不习惯别人对他太隆重的感谢,总是一溜烟跑没影了。冬天来临,他会给小动物搭窝,就怕它们熬不过寒冷的飘雪季。他心疼在外忙碌的父母,总是将家里打扫得纤尘不染。
他活着时,做父母的,只看到了他的缺点和短板;当他沉沉睡去、永远不会再醒来时,她们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孩子,并非一无是处。
陈令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安慰道:“清,是他自己福薄命短,与你无关。我们后来也妥协了,也接受了,哪怕他着一辈子女装,我们也不管了。可是……我们等来的,不是健康快乐的孩子,而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唯一的孩子惨遭杀害,没人关心她们,没人安慰她们,没人理解她们,等待她们的,只有官府冰冷无情的答复。
福来城,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桩惨案,因为官府和她们达成了协议,为了不打草惊蛇,将在暗中调查,尽快破案。
她们不想闲着,也不能闲着,因为只要闲下来,就会被浓重的悲伤团团围住,根本无法呼吸。
那个孩子是举止怪异,是与寻常男子不同,可不代表有人就能心安理得地杀害他,然后全身而退。
她们一定要捉住行凶者,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