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的氛围因为秦习烨的到来,达到了一个新高度。
张组长已经在洗手间打好腹稿,准备来一场维护他“男人的尊严”的战争,以及泄近些年来公司越来越看重研部,而苛待销售部的怨气。
他始终认为销售才是一个公司的灵魂,没有业绩公司何以立足,又哪来的资本搞什么研。老板越来越倚重研部根本就是一个错误的方针。
他想了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自己的福利待遇减少了,以前销售的各种灰色收入没有了。
而他又没有新的业绩,光靠以前那些老本领工资,房贷都快交不起了。
但是当他斗志昂扬跨进包厢时,却现自己腹诽的对象正坐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张组长见到我好像很意外?”
“秦,秦总,说哪里话,老张我只是太惊喜了。”是够意外的,他准备的那些炮弹只能成哑炮了。
“哦?不是惊吓吗?”
“秦总真会说笑,您是医心的主心骨,在我心里那就是我的神,见到您怎么会是惊吓呢。”
老油条当惯了,他的拍马功夫和厚脸皮却不曾落下。
秦习烨不再理会他,环视一圈包厢,状似随意问道:“销售部这个月的业绩怎么样?”
屁股刚碰到椅子的张组长,仿佛坐的是刀刃,膝盖一弯,差点把椅子踢出去。
莫非从门口走进来,“报告秦总,销售部目前已经完成本月预定目标一半的业绩。”
秦习烨手指敲着桌面:“一半?我没记错的话,今天二十一号了吧。”
“是的,秦总。”
习芷枫看了眼秦习烨,心里有些疑惑,刘子阳他们都在,他是准备在外人面前处理公司事务?
刘子阳作为这场宴席的主人,站出来替“医心”销售部解围:“秦总,这业绩也不能单按时间来算,毕竟有很多企业都是在月底回款,也会选择在月底订货,下旬往往会比上旬生意更好。”
“刘经理说得在理,确实不该以点概面,这样吧,今年马上到最后一个月了,莫非,明天让销售部把今年和往年的报表呈上来。”他展颜一笑,“公司整顿,该轮到销售部咯。”
在场“医心”销售部的员工集体靠向椅背,这一天还是到来了。没有一点点防备,屠夫的刀突然亮在他们眼前。
刚才还信誓旦旦要和习芷枫汤沁汶算账的张组长,突然老泪纵横道:“秦总,我不能没有工作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全靠我一个人撑着啊。”
看着他半真半假的演技,习芷枫站起来没有目标的说了句“失陪”,往洗手间走去。
秦习烨的声音从身后的包厢里传出来,“这是做什么,你刚才不是还要教汤研究员做事吗,怎么就嚎起来了,工作多得很,干都干不完,怎么就没工作了……”
冰冷的水打在脸上,习芷枫好像没有知觉,又捧了好几捧水扑在脸上。看着镜子里自己憔悴的脸色,她的脑海里冒出“破碎美”几个字,这还是赵思岩说过她才知道的词。
虽然赵思岩自己的感情一地鸡毛,但不妨碍她喜欢当情感大师,她总是在她面前说些恋爱格言,情感箴言。
她记得有一句话是,好的情感是让双方都变得更美好,当一段关系使你变得面目全非,你要做的不是艰难维持,而是去打破它。
她没有再回包厢,给刘子阳了条信息,说她先走了,便踩着积雪离开了酒店。
雪已经停了,大街上的雪被铲雪车推到两侧,形成一座座白色小山丘。
她独自一个人走在街上,漫无目的,就像天地中一粒蜉蝣,做着不规则运动。
后面一辆车亦步亦趋跟着她,像甩不开的幽灵,像永不退缩的骑士,像躲在光后的影子。
风越来越凉,最终秦习烨还是下车,把她拉进了车里。
她的手冻得像冰棍,可惜不是甜的。
看着为她搓手的秦习烨,她哑声问他:“为什么针对张组长?”
秦习烨头也没抬,坦然回答:“他欺负你。”
“你明明可以在公司里解决问题。”
秦习烨眼里闪过暗芒:“‘远恒医药’和‘医心’的合作范围过于广泛了。”
习芷枫一惊,如此亲密的合作反而引起他的忌惮吗?
“远恒医药”是刘子阳所在的医药公司,他们公司不仅总经销“医心”的两种药,在科研,学术交流,原料,设备等方面,都有合作,“医心”实验室里很多设备和化学原料,生物制品都是“远恒医药”提供的。
“远恒业务员养肥也养刁了我们某些人,公司保不齐会出现异心甚至叛徒,继续和远恒深入合作的话,有些问题暂时可以压下,但是如果哪一天出现变故,我们的合作中断了,远恒说不定会直接垮掉。”
秦习烨看着她继续说道:“所以,要整顿的不单单是医心。”
“所以,你和远恒老总已经商量好了一切,而今天只是借我和汤沁汶当筏子,撕开变革的一个口子?”
“也不能这么说,那几个仗着资历倚老卖老的老家伙早该被教训一顿了,今天张之恒做出那样的事,就算不为整顿,也会被收拾。”
习芷枫没再说话,她无聊地想,不知道会不会有哪一天,他烦她了,也处心积虑地琢磨怎么甩了她。
不过,到不了那个时候了。
床上,他抱着她,她说,我们结束这段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