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一个身着冕袍的“人”四肢被困住,他突然仰起头,身体蓦地变形,撑破了衣服和人皮,露出了可怕的真身。
他……它长着龙头、蛇身、虎豹似的长尾,背生双翼,振臂长啸时,天地都在颤抖,是传说中“妖王”的模样。
周围抵死缠斗的人族和妖族全被他震开,那些困在他身上的阵法瞬间崩了一多半!
就在这时,一道极亮的白光闪过,石破天惊,打断了那巨兽的咆哮。只见一把重剑当空劈下,正砍在了妖王的脖子上,血溅起老高,喷了持剑人一脸。
那持剑人抬起头,露出一张最近让宣玑很闹心的脸——
盛灵渊。
一串血迹从他眼角飞溅到下巴,似乎把瞳孔都要染红了,他的脸色比宣玑熟悉的那个盛灵渊还要苍白憔悴,两颊几乎有些凹陷,与妖王隔着一把剑的距离相望。
长剑没入妖王脖子里半尺,却也只是伤了它的皮毛,那巨兽一开口,出好像几百人和声的动静:“朕有九百九十九条神魂,九百九十九颗头颅,凭你一个凡人,伤得了本座一根汗毛吗?”
盛灵渊偏头吐出一口不小心溅到嘴里的血,脸上露出一个近乎于诡异的笑容。他突然将手往下一压,那双修长的手上浓重的黑气暴涨,直上云霄,整个人都被淹没在那无尽黑暗里,黑气盖住了艳阳。
同时,空中立刻浓云汇聚,电闪雷鸣,看得人心惊胆战。
然而雷却不往下落……可能是下面这两位都很邪门,天雷也一时犯了选择恐惧症,不知道该先劈死谁。
妖王脖子上的重剑突然“雾化”,连同盛灵渊的双手一起,宣玑睁大了眼睛,那一瞬间,他在屏幕里看见盛灵渊的手和重剑的影子里幻化出无数条影子——狰狞的、咆哮的、像囚困了无数冤死的神魂。
它们咆哮着冲进了妖王脖颈上的伤口里。
天雷终于落下,硕大的妖王头颅滚落在地,九百九十九条神魂被一剑砍下,天昏地暗里,宣玑看清了盛灵渊。
他一双化进了黑雾里的双臂先是长出白骨,随后是匀停的皮肉,恢复如初,继而无声地说了句话。
那口型是:“谁告诉你,我是人的?”
万年仪突然过载,屏幕黑了一下,随后跳出一堆乱码,被困在其中的白影转身要逃脱,宣玑指尖蓦地多了一枚硬币,划过点着的烟头,“呲啦”一声,火花凝成的锁链从硬币上卷了出去,隔空勾住了那白影的腿。
“听题啊,”宣玑一手拽着锁链,一手捏住烟头,喷出一口白烟,“已知,输入了斩妖王的时间和坐标,这破仪器只会给我一个‘天气晴朗’的界面,但再输入一个你,就模拟出了三千年前武帝斩妖王的画面。我知道武帝不长您这幅尊容,那么问题来了,您是哪位的呢?”
“身为妖族,”白影恶狠狠地说,“为人卖命,三千年前的耻辱,你们都忘了吗?”
“忘了,毕竟我也没有那么老。”宣玑一摊手,“你也别充大辈,你肯定不是妖王,妖王不可能这么衰,附在这些弱鸡身上东躲西藏——那你是什么东西?”
“你又是什么东西?”白影“哈”了一声,“一根被盛潇从祖坟里扒出来,亲手封入赤渊,终身受烈火焚身、百鬼啃噬,永世不得生的骨头!”
宣玑倏地愣住。
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整个异控局大楼里响起了警报声,电力系统短暂地恢复了一瞬,随即又跳了闸,一明一暗中,宣玑被晃得眯了一下眼,白影大叫一声,直接切断了他那条被锁链困住的腿,一头撞进墙里,消失了。
宣玑被昏迷不醒的倒霉研究员绊了一下,一弯腰把人扛了起来,往万年仪里一塞,转身赶往紧急通道。
迎面正碰上一队全副武装的外勤,在往楼下赶。
“什么事?”宣玑问。
“不知道,断电了,监控看不见。”那外勤匆匆忙忙地说,“地下六十层的禁制被触动了!”
地下六十层放的都是危险物品,跑出一根毛都是灾难,整个异控局总部都被惊动了。宣玑心里掠过阴影,怀疑方才在万年仪里遭遇的白影只是为了拖住他。
“a区防护盾完整——”
“B区暂无异状。”
“c区禁光,红外网什么时候能重启?”
“供电还没修复吗?这帮废物后勤到底在干什么?”
宣玑赶到地下六十层,一片混乱,他第一反应是去查看那只变异的镜花水月蝶,见蝴蝶还安安稳稳地在玻璃罩里玩变脸,先松了口气,这时,听见有人在广播里说:“锁定禁制破损出口,在区14间,重复一遍,区14间请求支援!”
“区?区不是收废品的地方吗?”两个跑过去的外勤小声交谈。
一阵兵荒马乱后,总局的供电系统终于修复完毕,宣玑跟着一帮外勤摸到了错综复杂的区,肖征已经在那了。
“什么情况?”
“区存放那些处理过,但经评估还有一定风险的物品,”肖征盯着在他面前大气也不敢出的管理员,咬着后槽牙说,“所以有些人觉得,这里可以放松一点,防护盾三年没检修过。”
管理员眼睛上的眼屎还没抹掉,弓肩缩脖,试图用下巴戳进胸口自尽。
宣玑:“丢什么了?”
肖征抬起头:“断刀知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