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素沉默的望着这一场好不壮阔的四季交叠,心中期待与不安交错起伏。
他面不改色的看着这场风暴来临。期待是因为他早早就为它们选好了一个合适的去处,不安是因为那个地方一直很让他害怕抗拒。
那个地方很黑而且很空,他现在走不进去,但是他曾经出不来的时候,鸢钟灵把它撕开过。
现在他有许多理由需要进去。
所以,他又骗了鸢钟灵一次。
本来他只是眼睛有些黑,现在眉心也有些黑。这点黑很模糊又很深,与他白皙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四季交叠时,洪水狂风的阴影下,那抹黑色就更深了。
洪水从山上滚来,大雨从天上泼来,风从山下裹来纯净霜雪,浓雾从林中涌来,有人还在从云霄上丢下雷霆,他身旁就是迟暮的秋。
它们从四方来,好似巨人张开了他的巨大手指捏住了山脚一只蚂蚁。
他的每根指头都有其不同的威能,冲刷,拍打,寒冷,迷失,轰击,消逝,若他不曾悟道钟灵意韵,此刻早已身死道消。
被巨手抓住,这只渺小的蚂蚁并不抗拒,它张开了长在额头上的黑色巨口,在浓雾中忽实忽虚像是开口闭口,疯狂吞吃着雨水雷霆霜雪…
乌离城中最后的星光已经熄灭,整座城池全然没入黑夜的怀抱,一道青影从城中飞出,以其最快的度追赶着奔跑在群山间去往鸢山的灰色马儿。
山脚少年额头那抹虚实之间往来的幽色落在唐晚晴眼中时,她莫名觉得少年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她看向身后的云素肉身眉心,那里并没有出现一样的幽色。
记得少年初入初境时问她的那些话,心里某些猜测出现,她忍不住伸手朝那处摸去。
当温凉的指尖触碰到皮肤时,她忽的收回了手,少顷过后她再次伸出手指,这次放在那里很长时间。
她什么也感觉不到,某种猜测在她心里愈来愈大,直到她记起自己此刻没有半点修为,她收回手指轻松的笑了起来,又是在嘲笑自己不知何时出现的笨拙与紧张。
也许有人记得,顷刻以前,这只蚂蚁曾朝天空抛出一柄长剑。
此刻它没入白色宫阙下的那片乌云中,云中浪潮将它淹没,它在海中飘荡如鱼儿一般翻滚,每一次翻滚都使身上缭绕的紫光壮大一分。
不够,不够,远远不够。
他处在风暴中心,看着这些意韵逐渐变少。
这些东西被他眉心的黑色通通吞下,如海水般涌入他与黑色之间的距离,然而他将这些海水都填了进去,他在海水中扑腾着向前,他与黑色之间的距离始终不变,不管他怎么努力的往前游去往前填,黑色都始终遥远。
看着身后钟灵意韵形成的海水,他终于明白一点。他并非一直在原地踏步,而是他动它也动。
如蛆附骨,如影随形。
看到掌中那片黑色出现,鸢钟灵并不害怕退却,反而讽刺嘲笑他的大胆与张狂,说道:“你生而知初的确我将你从梦寐中唤醒,但是难道你以为你自己逃不出就觉得那很强?你真的蠢到认为一个知初仙人的初境能容下如此多的意韵?今日,我非要让你吃点苦头。”
她凝聚笼中所有意韵,排山倒海般齐齐倾泄在山脚那只黑色的蚂蚁身上!
云素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此刻双目冷漠又坚毅,只有一个念头。
既然不能渡过,那就刺破。
初雪时他刺破黑夜悟出惊鸿得以知初,鸢山上他刺破天空得以破局。
他从来都是这么做的。
他一手抓来大雨洪水做剑身,一手抓着桃树做剑柄,张口吸来冰霜做剑身锋利,唤来浓雾凝其形。
他穿过洪水浓雾朝云霄看去,云中正在他心念下侵蚀同化雷霆的雷剑突然停住,在雷海的翻滚飘荡中复苏。
它出一声尖啸,携紫光从天而降。
一剑为形,一剑为神。
云素一手握住形,一手紧抓神,雷光四季交错在他左右手间。
唐晚晴紧紧抱着灰马,看不懂他想做什么,低语道:“是在锻炼自己对意韵的掌控?还是要做一柄用来打破笼子的利器?可是你确定你能掌控得了如此多的意韵吗?”
鸢钟灵也在看,但是她不需要看懂,因为她非常清楚一件事,初雪时她亲眼见证他知初,而仅仅知初的初境,不足以容纳这些力量。
云素不喜欢咆哮,但是此时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不顾一切的从他胸腔中冲出来,他两只手臂的青筋一根根凸起,抓着两柄剑与双手合一,低吼道:“不管你还有多少。”
“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