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那口井已经被填了,现在上面放着一条石磨,压在旧井的上方。大抵是心虚吧,她总害怕有一日王麻子从那个地方爬出来。
她在院子的另一侧新打了一口井,井口狭窄,只能放下特制的水桶,两个七八岁的稚童都掉不下去的那种。
她走到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眼睛盯着新水井的位置出神。
“娇娇”。五⑧16o。
阮安康突如其来的唤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侧头朝着他看去。
“你怎么还不睡?”
阮安康语里带着担忧:“又做噩梦了?”
岳娇点点头,收回了视线。
阮安康推着轮椅到她的身边,伸手将她的手拿了过来握住,轻声道:“不要怕,我陪着你!”
岳娇看着那双比她的手宽厚许多的手掌,略微有些出神。
阮安康的手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
在她的印象中,他还是那个瘦瘦小小,每日晚上会钻到她的怀里搂着她的脖子撒娇的孩童。
是从什么时候,他的肩膀变宽了,手掌变大了,声音也变得低沉了。
亦是从什么时候,他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小少年了?
她想起阮安康自婚期将近时的反常,新婚当晚的异样,包括王麻子掉进水井里时,他亦在旁边。
他是无辜的吗?当真跟他没有关系吗?
岳娇不愿去深想,可每次见着他就忍不住去深想。
说不出是难过还是失望亦或是恐惧,她的心口上像被扎了一个洞一样,呼呼的往里面灌着冷风。
她很想问一问阮安康,为什么?
可话到嘴边她又开不了口。
怎么开口?王麻子死了,她是最大的受益者。她得了益又怎好开口。
而且,她不也没救人,说来说去,她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那晚若是及时救人,说不定王麻子还能活,可她不仅没救,当时就让阮安康回了屋,还叮嘱他不管生了什么都不准出门。
她在院中坐了一夜,那晚的风是真的冷,吹得浑身如坠入冰窖一般,冻得没了知觉。
冰冷的风让她冷静了下来,也让她想出了对策。
这么大一具尸体,瞒是瞒不过去的,只能报官。
只要咬死了自己不知情就好了。
人本来就不是她杀的,她本也不知情,她只是没有救他罢了!
她以前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适合去做一个戏子,竟将那痛失夫婿的柔弱女子演得那般像。
现在街坊邻居说起她来都是怜惜,怜她年纪轻轻便死了丈夫,当了寡妇!
她什么都没做,只是演得柔弱些罢了,怎能怪她呢?
她总是这样安慰自己,可每每从噩梦中醒来时,她又害怕到不行。
人是真的不能做亏心事,做了亏心事,连觉都睡不踏实了。
深深叹了口气,她将手从阮安康的手中抽了回来,起身回屋。
“夜深了,快睡吧!”
阮安康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手掌许久,后又抬头注视着岳娇所住的厢房。
眼中浮现一抹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