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她的态度一直很温柔,起先她认为他就是这样的人,这是他待人接物的风格。后来察觉到他对她的心思,便以为是因为有所好感,所以待她会更细致一些。
可一旦这种细致过了头,就显得非常的不正常了。
他此时的样子已经不能称之为示好了,简直是近乎卑微的讨好,像一个卑微的乞讨者在乞求她的原谅。可他贵为侯爷,只要他一句话,想让她做什么她都不敢违抗,何须对她如此?
她想不明白,便问出了口:“妾自是不敢怪罪侯爷的,侯爷又何须讨得妾的原谅?”
他听闻,身子立马立直了回去,有些紧张的开口:“可是我刚才冒犯到你了?”
说着他又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石桌前,嘴中有些急切的解释着:“若是你不喜我靠近,我便离你远些,这个距离呢?可以吗?”
“不是,妾不是这个意思!”她也不明白怎么好端端就变成冒犯到她了。
“那你为何又要对我用敬语?刚刚你都没有用敬语,我一靠近你就用敬语”他的声音很轻柔,丝毫没有控诉的意味,是真的在向她求解。
“呃。。。先前是妾一时情急失礼了!”
“那你以后可以不对我用敬语吗?“说完,他又担心有些强迫的意味,又补了一句:”不过你若是不习惯也可以用,你觉得怎样舒适就怎样便好”。
岳娇忍不住侧头:“侯爷,妾有一事不明”。
“岳姑娘但说无妨”。
两人此时的距离太远了一些,不适合谈话。她走出房门,朝着他走去,在离他几步的距离前停下,双眼注视着他的,不解的开口:“侯爷为何对妾这般好?”Μ。5八16o。
她看得分明,他事事都顺着她的意,一言一行丝毫没有强迫的意味,他将自己放在了她之下的位置,这让她十分的不理解。
即便是心悦她,也不必如此。而且,他究竟是喜欢她何处?
她不过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带着前任丈夫的寡妇罢了!
他咽了咽口水,看着她的目光深邃,语气定定的道:“因为你值得!”
岳娇皱起了眉头,就见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方手帕递了过来。
“岳姑娘可还记得这帕子?”
岳娇接过手帕,这帕子颜色陈旧,且都毛了,看得出是用了很久的,料子也是普通的布料,她一时没看出什么来。直到她将帕子展开,看到了一角上用红色丝线绣着的一朵小小的芍药
这是。。。她的帕子!
虽然她不记得这是她何时的手帕,但这手帕上的芍药她记得,她所有的手帕上都绣着一模一样的芍药。
这是阮安康绣的,她用的帕子都是出自阮安康的手。起先他本是想绣她的名字的,可他们两人都不识字,有一次他去听说书,学会了一句人比花娇,知道这是夸女子长得漂亮比花还娇艳的意思,于是他就给她所有绣品上都绣上了一朵芍药。
“这?”她抬头向他求证。
他含笑点头:“这手帕正是岳姑娘的,五年前你赠予我的,不知你可还记得?“
五年前。。。
岳娇想起了那个夜晚,瘦弱无助的少年,她替他蒙上了双眼,将那些污秽的画面隔绝在外。还有那莲池水榭中肆意放纵的两个人影,以及那贵不可言的贵人。。。
她的手指慢慢收紧,指尖的手帕被她捏变了形。
赵柄见她如此,便知道她心中的担忧。手指微动,抬起又放了下去,顿了顿他微声道:“岳姑娘放心,此事你知我知,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当真?”岳娇抬头,目光紧紧的盯着他。
“当真!”
这两个字好似有力量一般,将岳娇那颗悬了许多日的心压了下去,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偏偏,另一种异样的情绪又升腾了起来,她捏着手中的帕子,问道:“当日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德何能让侯爷记挂至今?”
有人会因为受了一点点恩惠,就挂念着那人许多年吗?且相遇后还会竭尽所能的对他好?
岳娇自问自己不会,身边的人也不会,所以她不理解。
“于岳姑娘而言是举手之劳,于我而言,不仅于此!”他目光沉沉,那眼底暗藏着的是他不敢宣之于口的情谊,太深太沉太重。沉到他说出口都怕吓到了她。
岳娇虽不明白,可也大受震撼。有人如此记挂着自己,说不心喜是不可能的!何况她本就对他心存好感。可惜,不管是自身还是身份地位,他们哪一样都不匹配。
说不清是遗憾还是惋惜,她回头看了一眼阮安康的屋子,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
“妾十岁时被生父所卖,十二岁时被阮娘子买走给安康当媳妇。之前在衙门的时候妾说谎了,虽说我们没有去衙门报备过,却也是实实在在拜过堂的,后来迫于无奈嫁与王麻子,又当上了寡妇。可妾到底不是真的寡妇,安康是我的丈夫。。。”
她说这话,是想让彼此都明白,即使是有情义,但他们之间隔着的东西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