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維東打開車窗朝任依依看去。
任依依搖頭:「我爸爸借錢買的。」
「騙誰呢。」
小北點頭:「真的。爸爸現在都不捨得給我們零花錢了。」
「咳!」任維東被口水嗆著,立即啟動車子。
掉轉車頭準備走人,任維東還隱隱能聽到任依依嘰嘰喳喳的聲音「媽媽用她的工資給我們交學費買衣服,爺爺奶奶給我們零花錢,給家裡買菜。哎,我爸爸,看著比誰都忙,也不知道成天忙啥。看著比誰都有錢,就不見他往家裡拿錢。」
任維東停下,咬咬牙,小丫頭,你最好是糊弄同學。
任依依是糊弄同學。
不是林雲香教的,也不是親戚朋友教的,任家老兩口也沒這麼教過她和小北,倆小孩看電視學的。
倆孩子去年看了一部電視劇,裡面有個橋段——有錢人家小孩慘遭綁架。當時倆小孩沒往心裡去。最近重播,倆小孩想起任維東的那句話,普通工人一天工資不到十塊,他倆零花錢就兩塊。再想想他們有那麼多存錢罐,倆小孩意識到家裡很有錢,他們有可能被壞人盯上。
倆小孩第一反應是找爸爸媽媽。可找他們有什麼用,又不能時刻陪著他們。倆小孩嘀嘀咕咕許久,想出這麼一法子——任老闆窮燒。
也不算騙人,爺爺奶奶平時在家沒少數落爸爸窮燒。
倆小孩心安理得,以至於說起謊來跟真的一樣。
他倆同學回家再一說,沒過多久,任維東參加交易會,碰到幾個同行,看到任維東弄一些工藝品蹭客戶展台,就以為任維東公司財政出了問題。
以往任老闆哪次出貨不是幾個貨櫃。一年下來夠買幾棟樓的。人家做生意開店租房,任老闆全買下來。自己用不著就租。
有人算過,就任老闆一有錢就買買買的德行,要不了幾年機關單位都得找他租房。
工藝品錢少事多,任老闆閒著沒事收租也比幹這個賺錢。
有人賤兮兮地往前湊,故意問:「前些日子還聽說任老闆幹了筆大的,怎麼突然搞起這些?」
那筆大的任維東一分沒賺,還虧了幾頓飯幾杯咖啡。任維東能說嗎?必須不能。
哪天上頭解密,他倒是可以寫在回憶錄里。不過屆時依依和小北看到也只會當他吹牛逼。
畢竟他的車都是借錢買的。
任維東扯扯嘴角:「賺點零花錢。」
賤嗖嗖那人覺著任維東這人真能裝,窮得揭不開鍋了,姿態還那麼高。
有人不信,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何況任維東有幫手,他表哥不如他賺錢,但孟老闆人脈廣。任維東跌下去,孟老闆伸只手就能把他拉起來。
任維東的店開著,也沒聽說有轉手的打算,可見只是一時資金周轉不靈。
任維東弄上百個工藝品到交易會確實想賺點零花錢,公司所有員工和股東的零花錢。基於這事干出來也是幫別人趟路,是以任維東不怎麼上心,主要任務還是當他的中間商。
任維東見過大世面,高學歷,認真起來談吐不凡,身高長相往那兒一站,氣度不凡,總得來說很能唬人。
這樣的人對自己的東西不上心,在外商看來他傲慢。可東西又確實好,是整個交易會獨一家,外商反而認為他不愁賣,沒必要低頭哈腰討價還價。
商品交易會過半任維東收到兩家訂單,來自「亞洲四小龍」中的其中兩家。
任維東當機立斷,把張鵬叫過來和小助理站台,他孤身一人直奔小張村。
見著村長,任維東半真半假地表示村民送給他父母的扇子被他一客戶看到,客戶很喜歡,問他還有沒有別的竹編製品。
任維東找小張村買的那些東西帶到都,客戶表示不夠,希望通過任維東再採購一批。說到這,任維東才問村長,村裡有多少能工巧匠。
村長從來沒有想過閒著無事編來自家用的東西能賣錢。
此話直接把村長干蒙了。
任維東在縣城見過賣竹編製品的,非常好的能買一兩塊錢,稍微簡單點的給幾毛錢也賣。所以他跟黑子聊起這事的時候才能那麼篤定。
任維東容村長緩一會,村長確定他沒有做夢,任維東也不是開玩笑,頓時興奮地手足無措。
任維東示意他冷靜:「您現在要做的是打開村里大喇叭叫所有能工巧匠到村大——村大院太小,去村小集合。」
「對,對!」村長不住地點頭。
秋風緊,就算小張村靠南不如北方冷,陽曆十月下旬的天也夠涼的。
村民頂著毛巾,裹著圍巾到村小就交頭接耳發牢騷。
任維東隨村長出現,所有人停一下,然後熱情地揮手打招呼「任老闆啥時候來的?」「任老闆啥時候回去?」
村長接上話筒,大聲咳一聲:「安靜!任老闆有話說!」
任維東:「誰說都一樣。」
村長心裡沒底啊。
任維東點點頭給村長鼓勁。村長深吸一口氣,一口氣說完任維東再次來小張村的目的。
所有村民跟他之前一個表情——沒開玩笑吧?那些東西能賣錢?砍下來的竹子賣給人搭腳手架他們信,賣給人裝菜他們信,當工藝品出口,扯犢子呢。
村長看向任維東,現在怎麼辦。
任維東小聲說:「簽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