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雨凝人还没下马车,就听到远处一声声稚嫩却熟练招呼声。
“客官觉得好下次再来啊!帮我跟李掌柜道声恭喜啊!”
“我们这的酒都是有名的桃花酒,仅此一家,客官不来两壶吗?数量可有限啊!”
原来是一个穿着红布衣的姑娘,在偌大的一家店内,她带着几个小二招呼着客人,而客人好像还都很买她的账,人来人往生意兴隆的样子俨然是镇上最大的客栈了。
水雨凝同江曦哲一行人一同进了客栈,江曦哲的侍女先去安顿水雨凝的母亲了,而江曦哲的小厮去后院安置马车,江曦哲担心水雨凝突逢变故、精疲力竭,想买些女孩子爱吃的甜食给水雨凝压压惊。江曦哲向那左右逢源的红衣姑娘打声招呼是否可以点些酒菜。
那姑娘想年纪看着比水雨凝大两岁的样子,白净的脸上圆圆的眼睛都是笑意,热情的迎客嘴巴像是水车一直都停不下来,远看像一团小火苗,江曦哲刚打招呼,那团小火苗就向着水雨凝他们这边窜了过来。
“两位客官!有何吩咐?”圆圆的眼睛一边笑一边悄大量了一下水雨凝和江曦哲,一个是白衣飘飘仙风道骨的谦谦公子、另一个是破衣烂衫、身上还有泥污水渍的“小农民”,这个搭配在柳如月在这上工以来还真没见过。
柳如月对谦谦公子兴趣缺缺,但是眼睛一直打量那个脏兮兮的“小农民”——也就是水雨凝。虽然脸上也不免有些泥土,但是清丽脱俗,特别是那两双深邃的眼睛像是星河一般让人迷恋。
也许是留意到了来自柳如月的“炙热目光”,水雨凝也抬头端详面前的红衣姑娘,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似这年龄的坚韧与明亮,水雨凝向柳如月嫣然一笑,柳如月也回水雨凝一莞尔。
随后柳如月又恢复之前的热情,介绍道:“二位来我们汇贤楼可是来对了!酒菜都是上好的!不知二位想点些什么酒菜?”
水雨凝自是从没跟父母来过这种酒楼客栈,江曦哲也心领神会点了些小姑娘家爱吃的点心饽饽之类的,又安排了一些饭食给楼上的水雨凝母亲他们,又回到水雨凝身边坐下,递给水雨凝一条丝帕,示意水雨凝不要跟他客气,用丝帕擦擦脸。
水雨凝刚接过丝帕,就闻到一阵淡淡的花草木质香,就像在马车上的味道一样,水雨凝想这也许就是江曦哲身上的味道?不由得有些面红。江曦哲看着面前的花脸姑娘好像有些害羞的样子,心中却非常喜悦。
点心和酒菜很快就上来了,水雨凝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各色点心有浓郁桂花香气的桂花糕、有白糯糯的红豆糯米糕、还有桃花形状的桃花酥、还有白如凝脂的云片糕……水雨凝的心像是被面前的点心占领,一口一口的大快朵颐起来,甜而不腻的味道入口生香,这些秀色可餐的点心像是在她的心里攻城掠地一般一扫她心头的阴霾。
水雨凝吃的有点忘乎所以了,身边人的微笑也没留意。来上菜的柳如月见水雨凝的样子不免一笑,看来灰头土脸的“小农民”开心的样子还是很可爱的嘛!
“公子,你朋友看来很喜欢我们店的菜品呢!还有其他样式的点心,可以尝试看看!”柳如月热情的向江曦哲介绍。
江曦哲还未作答,就被一杯子打碎声打断。
“啪!”清脆的一巴掌把瘦弱的店小二打了个趔趄,柳如月和江曦哲被声音吸引,原来是有一桌个彪形大汉其中一人打碎了酒杯还打了店小二一巴掌。
那彪形大汉一行四人,腰间虽没带武器,但观其体型和凶神恶煞的面相,就让其他店小二和客人退避三舍。那可怜的店小二坐在地上,其他的人都将他们围成一圈,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既怕太近伤到自己,又怕太远看不到个中情况。
“这位客官,请问小店是有哪里招待不周,小人在此先给您赔个不是。”众人还在惊讶是谁在这么剑拔弩张的情况下第一个说话,原来是一袭红衣的柳如月。
那彪形大汉眼光向下一瞟,笑了笑,“原来是个黄毛丫头,哈哈哈哈!”陪着的同桌其他人也哄笑了起来,“看来这个店也没人了啊。”
掌柜的从角落里颤颤巍巍的走过来,站在其他客人旁边问:“请问几位客人,小店简陋招待不周,还望各位大人见谅!要是小店实在让各位不满意,那这次就当是相识一场,本店请客!”
那大汉直接单手掀翻了桌子,啐道:“你当我是想在你这烂地吃白食来的吗?”
另外几人也摆出来架势,松解上衣、摩拳擦掌。
“那柳家的崽子快给我交出来,要不然,我把你店砸个稀巴烂!”
几人穿着不像是农户百姓、更不像是官府衙役,倒像是只认钱不认人的打手。
掌柜的还没来得及说话,几人又掀了几张桌子、砸了大厅的几个花盆。
柳如月面上露出一丝惊恐,转瞬即逝,随后悄悄向门口挪动,几个大汉也不是吃素的,店里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而这个小姑娘就显得相当明显了。
“你别跑!”那大汉从旁边随便抄起一个杯子咂向柳如月,柳如月身体僵硬,然而预料的疼痛并未到来,酒杯停在了空中。
柳如月眯着眼睛向江曦哲水雨凝他们看去,江曦哲站在大汉与柳如月中间,面前正是那个悬空的酒杯。
几个大汉见江曦哲突然挡在他们面前,抬起拳头就冲向江曦哲,而他们就像被空气打到了一般全都应声倒地,旁边围观的客人和小二都看傻了,他们都面面相觑,这人没出手,几个彪形大汉就全都倒下了,这是什么神力?
几个大汉其中领头的看江曦哲是个不好惹的,忍着痛挤出一丝苦笑向江曦哲求饶道:“这位仙人,小人们也不是过来砸场子的,只是有人欠债不还,本是来追讨欠款的,所以才打扰了仙人,小人不是有意的!”几人见领头的低头跪拜起来,也跌跌撞撞的低头向江曦哲拜了拜。
江曦哲面无表情的说了句:“哦?追讨欠款?”
那大汉见仙人说话了赶快说道:“对对对!我们几人是受临镇李财主之托,前来寻找柳家那崽子,哦不,孩子。那柳家欠了李财主不少银子,他们家用妻儿抵债,这孩子本应在李财主家伺候,半年前跑了,我等近日听闻那孩子在此店当小工,这就过来看看。”
江曦哲闻言皱了皱眉,虽然他是出身士族但这些规则他也有所耳闻,一些财主借给他人银钱,最终不光归还本钱还归还孳息,若家道中落不少人家也有将妻儿代替银钱抵债的,让妻儿在债主家伺候。这若是打到官府去,官府也没道理阻止,若那柳家孩子在财主家受苦,官府至多也是口头劝阻李家善待仆役。
那大汉见江曦哲未言语,应是默认了几人的行为,伸手准备拉扯柳如月的肩膀。
“啪!”柳如月瘦弱的小手打开了那大汉的脏手。
“你们胡扯!”柳如月似是急红了眼的小牛犊一般,虽然个子小却用力的叫喊到,“明明是你们欺人太甚,那姓李的骗了我父亲,非说是全村都有朝廷放给农户灾年的补贴,让我父亲和乡亲们画押签收,结果是骗我们这些目不识丁的老实人签了巨额欠条,说我们欠钱不还还让我们卖儿卖女!我们一家父亲被你们活活打死,母亲被你们欺辱自尽,我弟弟更是被你们扔到柴房里饿死,我……我跟你们拼了!”柳如月瞪红了双眼,紧紧地咬着牙,从地上捡了一片碎瓷片向那大汉胸口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