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众人方才松了口气。
崔氏坐在梁老夫人下,颇为郑重地提起一事:&1dquo;自先大嫂走了后,府里的事暂由儿媳代管,如今嫂进门,这管家的对牌儿媳是不是该交出去?”
话是对着梁老夫人说的,视线却瞄向秦莞。
秦莞低着头,佯装喝茶,没接话。
姚氏和崔氏交换了一个眼神,笑着说:&1dquo;大嫂刚刚进门,人都没认全,你就这么急着把这苦差事推给她,安的什么心?”
崔氏笑笑,这次是明晃晃地看向秦莞,等着她说话。
秦莞依旧没说。
梁老夫人轻咳一声,直截了当地问:&1dquo;妇,你可想管家?”
秦莞自然不想,但是更不想被她们这一唱一和地给算计了。
她放下茶盏,福了一礼,恭敬道:&1dquo;儿媳出门前母亲和婶娘曾教导,各府有各府的规矩,儿媳不敢自专,母亲就按照府中的规矩来罢!”
此话一出,屋中气氛一滞。
按照府中的规矩,自然是大房娘子理事,然而二房崔氏是梁老夫人的内亲,深得老夫人信任,老夫人哪里舍得夺了她的权交给秦莞这个&1dquo;外人”。
崔氏自己当然也是不愿意的,梁家面上不显,实际有许多实赚的营生,她管家这些年没少从中捞好处。
至于姚氏,就是个被人当枪使的冲动鬼,明明对她自己没什么她处,却偏要向着崔氏。
姚氏不冷不热地说:&1dquo;大嫂对府里的人和事还不了解,况且年纪又轻,管家理事极耗心力,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秦莞笑笑,说:&1dquo;我虽愚钝,在家时也狠学了几日,侯府的一应事宜刚好做熟了,就是不知道咱们将军府是不是比侯府家业更大些。”
这话说得不甚客气,顿时把姚氏堵了回去。
崔氏干干地笑笑,说:&1dquo;咱们这小小的将军府自然是比不上侯府的。既如此,那就&he11ip;&he11ip;”她抬眼看向梁老夫人。
梁老夫人冷着脸,道:&1dquo;老三媳妇说得没错,你到底年轻,先熟悉熟悉,过了年再说罢!”
&1dquo;儿媳都听母亲的。”秦莞勾了勾唇,恭敬应下。
她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因此并不失望。她对管家权没有丝毫兴,只是看不惯她们那副合起伙来算计人的嘴脸,这才冒着刺顶了回去。
崔氏当成宝贝一样的管家权,对她而言只是麻烦。更何况,秦莞心里清楚,若是把偌大一个将军府交给她这个仅有夫妻之名的大娘子,&1dquo;梁大将军”第一个不放心。
秦莞走后,屋内的气氛不大好,婆媳三人心里都憋着气。
姚氏的气浮在脸上,低声抱怨了几句,换得梁老夫人一通训斥。
崔氏面上丝毫不显,只是提起了另一件事:&1dquo;如今大兄娶了继室,小四郎再在修竹院住着也不像样子,是不是应该搬到听松院?”
想到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孙子,老夫人直皱眉,&1dquo;老大不喜他,没的让他去跟前添堵。”
崔氏笑笑,不紧不慢地说:&1dquo;到底是亲父子,多处处总归是好的。更何况桢哥儿大了,眼瞅着也该说亲了,若是让小四一直住在他的院子,反倒生出不必要的误会。”
崔氏这话直直地戳中了梁老夫人的软肋,梁桢这个长房长孙的前程是她最在意的,因此,她当即点点头,道:&1dquo;那就让他搬过去罢!”
说完,又道:&1dquo;桢哥儿的婚事还得赖着你们两个费心,那一位&he11ip;&he11ip;呵,总归是指望不上。”
想到秦莞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女模样,梁老夫人脸色更冷。
崔氏与姚氏对视一眼,笑着应下。
***
过了晌午,秦莞正伏在案头画画,便见彩练一脸神秘地凑过来。
&1dquo;姑、不对,大娘子,奴婢方才又见到那个小男娃了,听府里的人叫他&1squo;四郎君’,想来是大将军的侄子辈。”
秦莞一时没反应过来,&1dquo;哪个小男娃?”
&1dquo;就是那日咱们在假山旁碰见的,穿着单夹袄,像个泥猴子的那个!”彩练眨眨眼,&1dquo;这么重要的事,大娘子居然不记得?”
秦莞白了她一眼,&1dquo;也就你这颗小脑袋里天天记这些事。”
彩练揉揉脑袋,嘿嘿一笑:&1dquo;姑娘,你说那孩子是二房的还是三房的?怎么那天在荣养斋时没见他?该不会是私生——”
&1dquo;越说越不像话了!”秦莞拍了她一下,把她后面的话截了回去。
彩练吐吐舌头,眼珠滴溜溜转着,一看就是起了好奇心。
秦莞正要叮嘱她两句,就听见外面有人喊:&1dquo;大伯母可在?侄儿给您送人来了!”
粗大的嗓门,透着变声期的沙哑,秦莞略略一想,便猜中了来人的身份,只是&he11ip;&he11ip;什么叫&1dquo;送人来了”?
清风匆匆进屋,道:&1dquo;大娘子,三郎君来了,还&he11ip;&he11ip;”她没往下说,脸色有些古怪。
&1dquo;还什么?”彩练好奇地往外张望。
不等清风回答,便听到了一道清亮的小嗓门:&1dquo;放开我!大坏蛋!”
秦莞立马想到了彩练刚刚提到过的&1dquo;四郎君”。
果然,一出门便看到梁栋像棵大树似的立在院中,一手提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男童,另一只手里抓着个青灰色的棉布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