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红星看了眼冯凯,眼神里尽是感激。
“不用了,不用了,就是核对身份而已。”老师连忙摆摆手,说,“你们俩一起的,刚才就看出来了。好吧,你们俩都住一号楼1o7宿舍。冯凯,你在侦查班,顾红星是痕检班,课程表已经在宿舍里了。”
说完,老师递过来两把钥匙。
“啊?我们不一个专业啊?”冯凯有些惊讶,回头看了看顾红星。此时的顾红星眼神里尽是失落和不安。
“不都让你们住一个宿舍了吗?”老师说,“理论课分开上,警体课都在一起上。”
“那也行,走,我带你参观一下咱们学校。”冯凯拉起顾红星走进了。
这一走进来,冯凯真是感慨万分。1976年的学校,最宏伟的建筑就是正对大门的教学楼了。那是一栋三层的,中间有一个大尖顶,尖顶上是一根旗杆,旗杆下有一枚火红的五角星。建筑物两侧末端是两个小尖顶,三个尖顶之间被若干间教室相连。除了教学楼,其他都是二至三层的红砖建筑,应该是学员宿舍和食堂。
除了这些零星的建筑之外,还有一个用煤渣铺设的操场,而其他地方则都是空地了。
这和未来的刑警学院简直是判若两校啊!别说什么勤学楼、励学楼并不存在,就连自己一直认为很老旧的训练馆都还没有兴建。中国这几十年的巨大变化,在一所学校里就能清晰地看出来。
冯凯兴高采烈地一边拉着顾红星,一边说着:“以后学生多了,这里可以盖三栋宿舍楼,每栋六层的,那里我看还要一个散打训练馆才好。”
“部署”了一遍,两人回到了宿舍。宿舍不大,只有四张床,不过他们这一间只有冯凯和顾红星两个人住。冯凯晃晃写字台、摸摸高低铺,觉得还不错,比想象中要好。这时候,他才现,顾红星从进了校门开始到现在,一直是闷闷不乐的。本来以为顾红星不过是话少,但此时他坐在自己的床铺上呆,说明他可能是有什么心事。
“怎么了这是?开启一段征程,应该高兴才是啊。”冯凯拍着顾红星的肩膀,心里暗想着,自己这完全是老大哥的口气啊。
“没,没什么。”顾红星像是被打断了思绪,肩膀微微颤动了一下,抬头看了冯凯一眼,说,“我只是觉得,自己挺不适合干公安的。”
“不,你适合,你适合得很。”冯凯立即想到老丈人坐在全局大会主席台上的样子,皱了皱眉头,说。
“我要是适合,就应该和你一起去学侦查了,结果去学什么痕检,我都不知道痕检是什么。”顾红星重低下头,垂着眼帘。
原来这家伙是以为自己被分去边缘专业了,他可不知道,中国刑警学院可是以痕检专业著称的。到二十一世纪,全国最著名的痕检专家,多多少少都和刑警学院有着某种关系。看来,顾红星是以为因为自己瘦弱的体格,被分班老师看不起了,所以被“配边疆”了。而他自己又因为严重缺乏自信,而不敢当着老师的面提出来,只能把这个心事装在了心里。
冯凯心里觉得好笑,于是准备戏弄一下顾红星,故意装作同情的模样,说:“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做什么不是建设祖国呢?”
没想到顾红星倒是抬起头来,用一副坚定的表情来掩盖住了失落的心情,说:“对,国家安危,公安系于一半。只要干公安,不管干什么都可以。”
这倒让冯凯不好意思起来,只能起身拉着顾红星一起去食堂。在火车上,他们一直吃的是压缩饼干,好久没吃一顿热乎的了。
食堂只有那难以下咽的高粱米和唯一一道菜——大白菜炖粉条,虽然这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东北风味菜,但毕竟是一点荤腥都没有,冯凯顿感索然无味。
“一点蛋白质都没有,怎么长肌肉啊?”冯凯抱怨道,“这身材,也没有脂肪好减了啊。”
顾红星虽然听不懂冯凯在嘀咕什么,但他也有同样的困扰,甚至比冯凯还要严重,因为他是在南方长大,对北方的菜和主食没有一样可以适应的。
这个困扰,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呈倍增长。物资匮乏,在饮食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在平时,学校食堂里的饭菜简单到令人指。礼拜一到礼拜六这六个工作日,要么中午白菜炖粉条、晚上土豆炖粉条;要么就是中午土豆炖粉条、晚上白菜炖粉条。炖来炖去,让冯凯一进食堂就饱了。
每次冯凯看到顾红星皱着眉头如同嚼蜡的样子,他都觉得好解气,原来老丈人也有这种磨难的日子啊。可是当他看到顾红星一个礼拜就瘦了一圈的样子,又觉得于心不忍。
毕竟,到毕业的时候,都是要考体能的,自己仗着这副身体是开挂
(6)
了,但顾红星要是体能考试没通过,不知道会不会被打道回府——他可不想因为这种芝麻大的小事,影响了老丈人的“命运线”。
在陶亮原本的生活中,他习惯了出手阔绰、不留积蓄,如今以冯凯的身份过日子,他也依然没有什么用钱的规划。每个月二十几块钱的工资和粮票,他从来没想着要节省,都是该用就用。顾红星不舍得花钱,冯凯就故意多买一些吃的,谎称吃不了,要他帮自己“分担”。
于是,在礼拜日食堂开荤的时候,冯凯会拿出大钱来,熘肉段、熘肝尖、炒肉片、白菜炖肉、小鸡炖粉条什么的轮番买,然后强迫顾红星吃下去,这让顾红星感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