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一搓,当着韩厉面搓开腊封。
韩厉转身便要离开。
沈少归叫住他,道“左右两司既然合作,圣命就是相同的,韩大人不若一起看吧。”
他说着,便拆开细筒上紧紧的盖子,抽出一个小纸卷,展开不过拇指宽。
“是关于那个细作的”韩厉问。
“是。”沈少归回,“圣上怀疑那个奸细吃里扒外,要我们尽快解决此事。”
韩厉沉吟道“圣上还在避暑山庄”
沈少归笑了下,却没有回答。
这就是在了,那所谓的“怀疑”很可能是汪帆的意思。
汪帆早看炎武司不顺眼,能削弱一分是一分。
不管那个奸细是真心反水,还是吃里扒外,他必须死了。
能死还是好的,怕是要先进内牢转几圈。
内牢是炎武司的地盘,准确地说是左司的地盘。
这位白白净净的世子估计连里面的刑具都不会用。
“有需要左司的地方,世子尽管开口。”韩厉道。
沈少归语带深意道“一定会的。”
这晚,韩厉独坐房中,单手摆弄着青瓷小酒杯。
不一会儿,原野敲门进来“老大,你找我。”
韩厉什么话也没说,面上是完全看不出情绪的深沉。
原野觉得气氛不对,偷偷观察他,不敢开口。
“皇上给你解药了吗”韩厉终于停下动作,微微侧过头,自下而上冷冷清清地瞥着他。
原野忙肃正神色,回道“给了,是汪帆亲自拿来的。”
韩厉点点头,淡淡一笑“汪帆亲自给你解药,你好大的面子。”
原野讪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真的不知道”韩厉的语气非常平。
“我”原野还想说什么,忽地神色变得紧张,两只手不自觉地握在一起,“老大,你是不是知道了”
“从渔码头回来那晚,你一夜未归,干什么去了”韩厉问,“那日在学堂,我让你守大门,忠义堂的人是怎么冲出去的,你心里最清楚。”
原野嘴唇动了动,又紧紧抿上,有些愧疚地低下头,闷声道“老大对不起,我一直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怕你生气”
“果然是你。”韩厉笑了下,“难怪汪帆会屈尊亲自送解药。”
原野面上显出一丝慌乱“不是,汪公公只是想跟我问些事。”
韩厉打断他,冷道“你进入炎武营这件事,是夏君才安排的”
原野点点头,说“老大,这事不能怪你,那时的督卫还是6骁。”
韩厉接手督卫后,左司还从没出过忠义堂细作,原野不想因为自己害他受罚。
韩厉缓缓开口“你有反水的心,为什么不先跟我说是想取代我做这个督卫吗”
“不是的老大”原野通地跪下,急道,“我是怕连累你我知道你对皇上忠心耿耿,但皇上不一定这么认为。若他们以为你包庇我”
韩厉皱眉道“你现在这样,他们就不会怀疑吗你既然知道这些,那一个反水的奸细又能有什么好下场你想过没有。”
“我没想要什么好下场,我只想当个普普通通的司使。”原野声音都变了调,“我不到十岁就被安排进了炎武营,从那天开始,我就知道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我总得试试吧”
他脸涨红,情绪激动起来“不管在炎武司还是在忠义堂,我都只是一个棋子。我已经二十了,难道连一次选择主人的机会都没有吗”
“当棋子总好过当弃子”韩厉深吸气,尽量保持平静,“你本可以回忠义堂,让夏君才给你安排别的事。只要你表露出退意,他必不敢让你继续留在炎武司。”
“我身体里有蛊虫,我回不去的。一年没有解药,我就得死。”原野咬牙,“噬骨吞心整整四十九天,谁受得了。”
“老大你不会懂的。”他吸吸鼻子,眼圈红,“我根本没的选,我只有一条路”
“你确实只有一条路”韩厉辟声打断他,“那就是好好做你的内奸,等着夏君才的结果。他胜,你就是功臣,他死,有我在,你大可以继续当个司使。”
“你着的什么急”他扬手就要打,却在半空停住,最终紧紧握成拳收了回来。
原野已经闭上眼等着挨这一下,半天没有动静,他重又睁开眼,似是看到了希望,往前跪行半步。
“老大,我知道你肯定会生气,你想打就打吧。”
“我懒得打你。”
“现在这样不好吗从此以后,我就可以全心全意为皇上效力,跟在你身边鞍前马后。”原野睁大眼睛,“我也不用再日日纠结要不要传递消息。”
韩厉冷笑“再许你两个美娇娘,你就可以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了。”
原野羞愧地低下头。
韩厉闭了下眼平复情绪,再睁开时已经恢复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