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附和完,两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停顿。江寄看小舟,原来是他已经在吃草莓,咀嚼着草莓的脸颊一鼓一鼓,好像是在专心品尝享受,但他的眼睛不专心,看江寄。
他的眼睛是不安分的心,也牵动江寄的不专心。
想一个月后的新年做什么。
他们明明连明天怎么过都还没安排。
江寄忽然说:“元旦出去散散心吧。”
这个短暂的沉默间隙自然而然地过去了,好像就是为了空余出他们吃草莓的时间,草莓是一种缓和,怕他们口是心非。
小舟重复:“我们两个吗。”
江寄问:“还会有谁?”
话一出口,江寄就察觉到自己微妙的不爽和试探,于是自我修正:“还是你有想邀请的?”
小舟轻轻抿起嘴角:“怎么会……”
没有一秒钟,他就笑了,从眼睛到嘴唇。原来唇角紧抿是一种预先。
“怎么会,两个人就好了。那我们去哪里?”
江寄也因为他而笑了。
“周边吧。我记得你那个班也不是元旦三天都有课,1号没有?”
小舟故意夸张地倒吸一口气:“先生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一点秘密都没有了,那我以后什么时候偷懒,你肯定都知道。”
江寄当然都知道,是他让小舟去陈澜那的,机构有什么安排,陈澜自然会和江寄提一嘴。
江寄和小舟说的是:“我不管你,谁管?”
他自己要把严苛的大家长之名做实,好像他就是一个控制狂。
可小舟知道他嘴硬心软,事实上,江寄大大小小的举动中,小舟都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尊重。那么现在,他表面上的严厉,就成一种存在于他们彼此之间的特殊烙印。
小舟觉得江寄在自己身上系了一根绳,每到人间的傍晚,他就能顺着这根绳子回到岸边。
于是他从此有了牵系,不再漂泊无依。
小舟笑了一下。
但他很坏,这一点秘密要独藏。好事未成前不可以泄密,生日许愿就是这样。如果可以,他下一个生日就要许和今晚一样的愿望:希望江寄一辈子都能坦然说一句“我管你”。
江寄看小舟垂着头,很乖地半趴半蹲地靠在自己椅子身边,在抠椅背的网格玩,像柔软的小动物,不说话的时候让人无尽的心软。江寄当然也会柔软,他意识到自己刚才语言中过于强势,小舟此时适时的沉默,也许是一种委婉的提醒,提醒江寄他的不体贴。
江寄在心里嘲笑自己的急切。
然后又自甘堕落地想,他又不是真的圣人。
他也的确不能算圣人。
圣人不会只把温柔给一个人。
“去泡温泉,可以吗。”
因为天气很冷,因为天然便利,因为愿意和爱的人同拥有一片温暖。爱解读到哪一层,真是千古考验的谜题。
“……温泉?”
小舟愣了一下,但他还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