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奕安心中一紧,这该是他们能容忍的极限了,再讨价还价恐怕适得其反。
他倒退几步回到无患身边,硬压着她的手把匕塞回去,在她耳边低语:“听话不能冒险,别忘了岑侯可是见过你的。”
无患怎会忘记,当初虽是蒙了面的,但她的身形可骗不了人,全天下能有几个女刺客?
怕被看出端倪,许奕安不再多话,拉着她和忠叔一道回程,那帮煞神果然紧跟在后面,一里外便能吓跑所有人。
将领并未刁难。还“好心”借了马匹给他们,三匹。
无患知道这是在试探她,也不多言,和许奕安挤在一匹马上。将领笑而不语,随着他们去了。
日夜不松懈的监视让许奕安烦躁不已,无患更是没有一刻敢懈怠,连入恭都要跟着他。
跟要命的是那三个侯府的刺客肯定看出了她的身份,若报给了岑侯,岑侯肯定不会对许奕安那么客气。
穷途末路反而笑得出来,她在夜里对着灯火和许奕安开玩笑。“当初你为了藏我和岑侯撕破脸,肯定想不到会有今天。”
“不哦,我没想到的只是他会突然离开又回来。”他走过去吹灭烛火,横抱起她准备歇息,按路程明天就要回去了,他终究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岑侯被人下了毒只有我救的了,之前他离开我还高兴来着,他若能寻到比我更厉害的名医也无需来烦我,谁知道外头的大夫都那么没办事。”
大族之间的阴谋暗算防不胜防,岑侯早年的时候被下了毒,拖到现在愈严重,到头来还是得求他嘛。
无患没有作声,手脚攀在他身上格外用力,“明天你要独自去侯府?”
许奕安又笑了,总不能带她去吧。而且就算他带了人,能杀出早有准备的侯府?
不过他倒不担心这个,毕竟他的医术可救人也可要人性命,岑侯不会把他逼急的。
枕芯里的荞麦随着他的动作沙沙作响,他把无患按在怀里。轻喟着阖上了眼。
“我只要你安好就行,别担心了。”
翌日的天色阴沉沉的,久未开张的医馆的木门上蒙了一层灰,忠叔和无患被留了下来,许奕安则只身被送进了侯府。
阔别小几个月。岑侯依然还是那副房劳气虚的模样。
从来不在这种病人面前好脾气的许奕安自然恭敬欠奉,放下药箱也不急着把脉,反而一副要叙旧的架势。
一路上怕无患多心,有些话他并不好说出口,但这会儿岑侯终于得逞了,没有外人他也能把话亮明来。
“我从不信别人的吹捧,天下神医可不止我一个吧,你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岑侯不傻,挥退了所有人,守在房里的两名刺客有些犹豫,得了指示后只能颔退下。
许奕安刻意多看了他们两眼,应该是上次的那两人,但以他做大夫的眼力可以看得出来,他们的精神并不如当初那么好了。
由此也对岑侯回来的原因多了两分猜测。
谁知岑侯却摆出了十分热情的姿态,上来就感谢许神医当时的救命之恩,“要不是您妙手,本侯怕是早没命了呢。”
这话倒没错,当初他被无患砍中,本是要死的紧,却被许奕安硬救回了命。
可许奕安不傻。怎会不知岑侯这种人哪里会知恩图报,尤其他表面上说着救命之恩,实则是在说无患。
更是在提醒这位许神医,别忘了他的那一小队人手是怎么有去无回的。
真当他不知道何无患这个人么。
许奕安喉头暗动,“所以呢?救命之恩就是这样报的?”
此时,窗外有乌鸦飞过,呱噪的嗓门让人陡生心慌,一个有所挟持,一个有恃却不能无恐。
许奕安抿了口微凉的茶水,细细思索他们之间的掣肘。心下更加了然了。
“许家得罪你了?”
他的开门见山让岑侯很是满意,一身横肉斜靠在病榻上,脸色略显灰败。
“前些日子劳您诊治,想必我的情况并不需多说,但是我府里养着的‘两把老刀’近来却钝了,本侯还特地跟许家主要了说法,结果啧啧啧……”
许家的酉夷散让侯府的刺客急剧衰弱,岑侯自然不乐意,可许家又确实没有解决之法,由此可以说是得罪了岑侯。
想必这就是许家逼着许奕安赶紧回去的原因吧。而岑侯倒是更干脆,直接把始作俑者请了来。
可这一次许奕安是真无能为力了,打开药箱准备为岑侯把脉。
“我是该谢岑侯还把在下当个许家人看么?我就照直说吧,连他们现在用的药方到底什么样的我都摸不透,这毒我解不了。”
岑侯的皮肉厚,一根针扎下只剩下颤巍巍的针柄,正准备捏起第二根针时,却听到了一句令他怎么也无法若无其事的话。
“我手上,有凤凰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