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云纹,锦绣衣裳,分明是量体裁衣的手艺,穿在他身上有种莫名其妙的违和。
待到他抬起头,夏倚照看到他那般模样才明白这违和感从何而来。
这人一身匪气,金装银装也盖不住的贪婪恶煞。
夏倚照见过许多人,这一类人是最容易看看穿的。
“不知皇后娘娘为何召见奴才”他表面还算恭敬,一副不知情的茫然样子。
夏倚照不欲与他多作纠缠,开门见山道“你是贵妃亲弟弟你可知在宫中当差需要谨小慎微,但凡有任何差池都会牵连到你姐姐。”
陈冬宝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想到春儿的嘱咐又忍了下来,“皇后娘娘,奴才当的这个差是皇上答应的”
意思就是就算你是皇后,也别管了。
夏倚照见他暗含的嚣张,心中一声嗤笑,又不免觉得悲怒。
她以绝食、以冷战对抗宋寒时,最后又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与帝王相争本就是螳臂当车,她不该让自己颓丧至此。
一退再退,不会让人就此止步,只会变本加厉。
“放肆”她拍下桌子,忽而站起身来,凤眸冷冷睥着面前的人,“自以为靠山是皇上,就可以为所欲为”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夏倚照缓缓走近他,垂眸看着他挺直着脊背,似乎一点都不畏惧,嗤笑一声,“凤照宫的碳为何迟迟没有送来”
陈冬宝像是早有准备,将怀里一个小册子承了上来,“皇后娘娘息怒,应当是采买那里耽搁了一些,奴才早就安排好了凤照宫的供应,也早就安排下去了”
夏倚照脸色一沉,知晓了他想将推卸责任的意图,便拿起那小册子瞧了一眼,“南沁殿用的是银骨碳”
往常只有帝后宫中能用得上银骨碳,贵妃宫中应当是普通碳,这上面的安排却是凤照宫与南沁殿吃穿用度几乎相差无几,皇后这边的待遇甚至不如一个贵妃,即便是相同的待遇,也有的是怠慢的宫人。
就比如面前这个新来的陈冬宝,
夏倚照将册子往他面前一扔,厉声呵斥,“你们内务府是没人了”
她这般怒火中烧,让陈冬宝愣了一瞬,随即连忙在地上磕头,“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奴才奴才也是遵旨办事啊”
他似乎无可奈何的语气,却让夏倚照莫名轻松了一些,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便把皇上也叫来罢。”
这几天宋寒时明显是在躲着她,就连她主动去找他,他都
找借口不来看她。
他是铁了心要将她拴住。
只是这次是他宠妃的亲弟弟自己撞上来的,就别怪她借题作。
宋寒时的确是在躲着夏倚照。
只是在她夜晚入眠时,也会偷偷潜入凤照宫看她几眼,随即离开。
踏入凤照宫时,他有想到面对她的怒气冲冲,却是看到一个眼生的男人正跪在地上,一脸殷勤地望着他,“皇上,您要为奴才做主啊”
宋寒时还未开口,那人便哭天抢地起来,夏倚照听得烦躁,便将周围那些宫人都屏退,只留下他们三人。
宋寒时刚要去她身边,夏倚照却是径直一脚踹在了陈冬宝脸上,“闭嘴”
她就没见过这般恼人的人,叽叽喳喳,胆小窝囊,又偏偏是这样的人最喜欢处处叫嚣。
陈冬宝当即往后仰倒在地上,脸上赫然出现一道鞋印,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皇后娘娘”
“宋寒时,这便是你给我的交代”
夏倚照甚至都不曾看他一眼,径直走到宋寒时面前,眼神冷冷盯着他,“你让一个内务府管事都能给我使绊子,这就是你的手段”
她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宋寒时揉了揉太阳穴,却是笑了,“一个内务府管事,也值得你这般大动肝火不喜欢打了便是。”
夏倚照见他似乎真的一派坦然,嘴角的冷笑都有些无力,“你现在连敷衍都省了宋寒时,你要提携你宠妃的亲弟弟可以,能不能放我走我实在不愿意夹在你们两人中间看你们令人作呕的爱情”
“你不让我见阿回,也不让阿回来找我,却让这么一个人来恶心我凤照宫,你也同样令我恶心”
“夏倚照”
宋寒时冷然打断她,被“恶心”两个字刺痛了耳膜,“这是在皇宫之中,你是朕的皇后,是不是在萧国待了十年,你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话一出口,他便开始懊悔。
即便再如何生气,他也不应说出这样的话。
这句话横亘在他和夏倚照之间太久,久到他明明是想忽略、却变成了一根无
法忽略的刺,深深扎根在二人之间。
只是再懊恼也已经晚了。
他看到夏倚照瞬间就变了脸色,下意识道“阿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