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丞相这才放下心来,见谢陵瑜领口微皱,便伸手仔细的替他抚平。
谢陵瑜顺从的没动,余光见青丘玦和小厮们打成一片,已经将他的行李搬出来了,心中疑惑孟毅这家伙怎么还不来。
这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孟毅才背着一包不知道什么玩意的东西跑过来,气喘吁吁道:“我来迟了……哎哟,我怕到那去吃不好你饿,特地买了些糕点吃食,谢伯久等了哈。”
谢丞相哭笑不得,摆了摆手。
孟毅笑嘻嘻冲谢陵瑜挤眉弄眼,就差把“快夸我”三个字写在脸上了,谢陵瑜憋笑,隐晦的指了指他身后。
孟毅一头雾水的转头,就看见了孙黔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孟毅:“……”
他当时就想走人了,还好谢陵瑜还有点良心,死拽着把他拉上了马车,嘴里小声劝慰着,孟毅梗着脖子,一副很不好讲话的样子,孙黔看也没看他,翻身上马在侧方带路。
青丘玦冲打量他的谢丞相赧然的笑笑,利索的坐上马车的车板,一动缰绳,嘴里熟练的吆喝一声,马儿才慢悠悠的动了起来。
车窗里探出个脑袋,谢陵瑜看着父亲,又伸出一只手挥了挥,轻声道:“父亲,在府中无事便串串门,别总闷着啊。”
谢丞相笑着点头,上前一步拍拍他的脑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将谢陵瑜的脑袋按回去,叹息道:“走吧。”
这句话里有不舍,也有欣慰。
谢丞相眼睛里藏着太多东西,他年轻丧妻时痛不欲生,错过了孩子最可爱的时候,贺夫人说,小瑜幼时顽劣的很,上蹿下跳像个泼猴。
后来他幡然醒悟,将孩子接回来。
谢陵瑜性子闹腾,却似乎极为怕他,乖巧的很,没过多久竟真的静下心来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多年后成了京城有名的公子。
谢丞相本以为他是天资聪慧,没想到有一天夜里大雨,谢丞相放不下心来,悄悄去看了看,到了窗户边掀起一条缝。
却现谢陵瑜根本没睡,烛火被书四周围着,光线很暗,他手里捧着一本书苦读,小眉头紧皱,半晌他终于放弃了,抱着书喃喃自语:“我就偷一天懒!”
又过了一会儿,他皱着眉颇为老成的叹了口气,又对着书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在劝谁。
“算了算了,看完就好了……”
谢丞相摸不着头脑,以为他是在看什么话本,但见他不害怕,便也没多管,直到有一天他现,那些谢陵瑜看过的书,都是些晦涩难懂的名书。
他的孩子从来都不是天赋异禀,那个像“泼猴”一样顽劣的小陵瑜,每天晚上挑灯夜读,只是为了父亲偶尔随口一问,他能答上几句,只是为了学堂里他回答起来头头是道,老师问他是哪家小公子,他能抬起头说自己是谢丞相的孩子。
谢丞相仰起头,背起手慢悠悠的往回走。
这孩子打小身上就有股劲,温养也不会失了韧性,他能在安逸中肆意,也能在乱局中镇静。
也许看起来异常艰难的那条路,真的会有人走出来。
第48章客栈
马车摇摇晃晃的驶入山路,青丘玦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搭在马车的木板上,垂下的袖中有一条小黑蛇顺着木板下去,尾巴上绑着个不易察觉的东西,它没入草木之中,迅消失在林间。
繁镇离京城不近,几人路上就要耽搁好些天,他们走的这个方向要路过一处山岭,据说里头有猛兽出没,他们必须赶在日落前走出去,否则到了夜里就不安全了。
这山林中寂静无声,粗壮的树木枝繁叶茂,挡住了外头的光,远远望去只能瞧见阴暗的轮廓,待久了叫人心里头怵。
孟毅那小嘴就没消停过,但光线越来越暗,他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似乎察觉到异常,便不敢说话了,唯恐招来什么不好的东西。
谢陵瑜忍不住皱眉,掀开窗帘朝外看了看,稀疏的光线照进来,却没有暖意,目光所至处还有着没入土壤的森森白骨,他当即心下一凛,伸手撩起门帘,“这……”
“嘘。”前面身着粗布衣裳的人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头也不回的低声道:“吞云岭,别出声了。”
孙小将军也放慢了度,调动着马走过来,声音压的很低,“不告诉你们是怕你们心慌,动静小点就没事,现在还是白天。”
谢陵瑜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坐了回去,扯下一截衣服将孟毅的嘴围了两圈。
孟毅:“?”
谢陵瑜怜爱的摸了摸他的头道,叹息道:“委屈你了子越,怕你克制不住,为兄便帮你一把。”
孟毅:“……”
谢陵瑜推开他要吃人的脸,兀自闭目养神。
但心中却不似表面那么平静,吞云岭是出名的“食人岭”,这里出过许多耸人听闻的故事。
传说吞云岭中有蛇海,群狼,猛虎等凶兽,若是惊动了他们,便是尸骨无存,还有人说,这里有一种古老的部落,他们以食人为乐。
更有甚者道,这里曾是某个朝代的皇宫,有许多枉死的怨灵,夜里危机四伏。
久而久之,便传出来个规矩来。
途径吞云岭,白日不语不看不听,夜里不进不过不闯。
这下谢陵瑜和孟毅可算知道为什么陛下派孙小将军来随行了,孙小将军不过及冠之年便有“夜闯吞云岭,携旨救父”的美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