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台上已所剩无几,苏璇对宁樱与宁芙一致意,二女收剑跃至台下,守在温氏兄妹身边。
玄月追了少年良久,始终不得正面交战,早蓄了一肚子火,闻言抖铁杖一挥,三十六枚杖铃紊乱的震响,台下的温白羽顿觉说不出的烦闷,众僧纷纷抬手掩住双耳。这一柄玄铁杖是玄月寻巧匠精心打造,杖铃以响铜制成,构制独特,一旦内劲贯注,即有扰人心神之效。
然而苏璇在古阵听惯了落雷森森,只当等闲,仍是神凝气定。他清楚朝暮阁的人尽管被扫落台外,人数依然稳占上风,一旦长使反悔,化城寺还是难逃一劫,这一战至关重要,必得有所震慑,长剑毫不退避的展击而上。
一个是赫赫有名的凶僧,一个是籍籍无名的少年。一时间铁杖凌空,剑化白虹,剑啸与杖响交错,斗得难分难解。澄心大师目露讶色,他知道正阳宫的身法剑法均以轻灵见长,少年施展起来却是内蕴风雷,起落之间宛如沧浪涤日,天河倒卷,端的是气势非凡。
温白羽目瞪口呆,她从未发觉一路相伴的少年竟如此不凡,一剑在手雄姿英发,看得人心驰神移。
玄月原本压根不信少年杀得了长空老祖,对阵越久越是骇异。苏璇虽然年少,剑势精妙绵密,沉稳老练,全无破绽可寻。饶是玄月使出全力,杖影连击如霹雳炸响,依然攻不进半分,他故意示弱卖个破绽,引得苏璇追袭,觑得时机杖尖一抖,机括暗拧,三十六枚杖铃蓦的飞散,如一朵妖花激旋而绽。
杖铃外缘极薄,蓝汪汪的显然淬了剧毒,两人辈份有别,年龄殊异,玄月居然暗出阴招,可谓无耻,温白羽禁不住惊呼,眼看苏璇要血溅台上,忽然他左腕一拧,指尖隔空连弹,三十六杖铃如多情少女的眼波,盈盈一转又飞了回去。
玄月大惊,避让之际身法一乱,肩上刹时被长剑所伤,绽出了一道血花。
苏璇一招得手,清光暴涨,如飞瀑千重连袭而至,玄月接了七八招,最后一下足底一空,竟被少年生生迫出了台外。他不甘心就此落败,半空一拧刚要跃回,一枚杖铃忽的从苏璇左手飞出,直袭他面门。玄月气得七窍生烟,被迫以铁杖一架击飞了杖铃,一口真气也已耗尽,双脚实实在在的落了地,输得无可辩驳。
台下寂静了一刹那,齐齐爆起了喝彩,数千僧众无不欢赞,就连澄心大师的脸庞也绽出了一丝笑意,“正阳飞觞指,果然名不虚传。”
玄月恼怒的大喝一声,正要跃起再战,枯禅大师的声音穿透了嘈杂,清晰的传入每个人耳中,“胜负已然分晓,长使以为如何?”
人群的轰嚷渐渐平息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朝暮阁的长使。
长使久久不语,他身后还有数百精锐,依然占据优势,一旦承认落败,就等于此次兴师无功而返,缜密的布局成了一场笑话。
持续的沉默如漫延的冰,凝冻了人们的兴奋,危机仍未逝去,一张张僧人的面孔染上了凝重。
澄心大师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凝神运劲,准备迎战。
就在这一刹,台上的少年长剑斜挽,居高临下的俯瞰,眉目端凝,举剑遥指长使,一字字锋芒迸现,“如若不够,请长使上台一战!”
雪亮的剑锋如少年人锐不可挡的气势,在阳光下耀目生寒。
全场鸦雀无声,人人都惊住了,谁也没能想到少年如此狂傲,竟然当着数千人的面,直衅朝暮阁的长使。
朝暮阁的人回过神来,登时群情激愤,纷纷刀剑相指,破口大骂。
长使淡金色的面庞毫无表情,没人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眼见气氛激烈,混战一触即发,澄心大师忽然长笑,贯注了真力的笑声雄浑如钟,震得人手脚发麻,叫骂消失了,凶徒无不色变,生出了动摇。
半柱香后,澄心大师的笑声歇下来,淡淡开口。“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长使以为然否。”
静了好一阵,长使面肌一搐,“大师所言不错,年少而不知惧,其勇可叹。”
气氛略略松下来,长使的语调沉如冷铁,“这一局算本阁输了,愿赌服输,自当退走。扰了盛会,来日再行赔罪。”
渡厄大师喜动颜色,澄心大师平静以对,也不多言,“阿弥陀佛,长使果是信人。”
一场大劫化为无形固然值得庆幸,人们也为壮烈牺牲的死难者悲惋。渡厄大师安排救治伤者,抚慰僧众,处理一应善后事宜,澄心与枯禅两位大师则将苏璇请去私下一叙。
苏璇也不隐藏,一一据实相告。
听完长空老祖死去的细节,枯禅大师嗟叹,“苏少侠所言不错,凶魔行恶无数,最后受雷亟而亡,可谓天道不爽。”
澄心大师寂然片刻,道起另一件事,“苏少侠想必不解,何以朝暮阁处心积虑,定要夺取心经。”
苏璇确是不明,事后他见过温白羽追问兄长,却连温轻绒也一无所知。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