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远,寂寂映照,一如益州的夜。
那时他心存气恼,字字带刺,同处一府,几乎不与父亲会面。
偶然一次碰上,他也未言语,走远了偶然一瞥,父亲似乎还在原地。
一袭苍色衣袍,孤孓的立在空庭,看不清是何种神情。
征讨西南的大军由承信伯的曹度统御,左顷怀救父心切,不顾孝期上殿请行,天子恤其情,封左顷怀为归德将军,允他随队出征。
左顷怀千里单骑,传诏斩逆调回大军,确实功绩不小,不过如此年轻就受封三品,本朝尚是首例,可见左氏一族圣眷之厚。
大军起行之日,金陵全城相送,楚寄与翟双衡在城外十里亭设席为左顷怀壮行。
而今三人各得功勋,翟双衡也封了将军,比左顷怀低一级;楚寄带宣州兵马勤王有功,受封四品武官,一扫从前的不得意。三人同在金陵,却被繁务缠身,直至今日才有机会聚在一起叙话。
左顷怀尽管心有忧虑,见了好友还是提起精神,叙了一阵方要辞过,一辆马车驶来,赶车的青年近前跳下,伶俐的行了个礼,“白陌见过二公子。”
左顷怀错愕的向车后看去,果然见左卿辞下车,“大哥?!”
楚寄与翟双衡亦是愕然。
这位兄长如神龙见首不见尾,难以揣测,左顷怀已经放弃了探究,“大哥是来送行?”
左卿辞淡瞥一眼,“我已经与承信伯会过,将随军同行,一路就仰顷怀照应了。”
左顷怀顿觉头疼,赶紧劝阻,“大哥要去西南?万万不可,昭越不仅僻远,更多瘴毒与疠病,百战老兵都未必扛得住,我去就行了;大哥放心,我定会拼尽全力,将父亲救回来。”
左卿辞似笑非笑,“险地何妨,不是有顷怀?你枪马精纯,如今已是归德将军,难道还护不了自家人?”
这话似夸又似讽,说得左顷怀一时哑口,哪还劝得下去。
楚寄暗中摇头,左侯被擒,左顷怀前往营救也罢了,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左卿辞也要去,简直形同儿戏,楚寄遂道,“大公子万勿冲动,君子不履险地,西南为蛮夷之境,土人凶蛮狡恶,绝不能以常理看待,纵是随军也未必能得周全,何必一家人都犯险。”
翟双衡又不同,他对左卿辞的胡姬夫人有一肚子的疑惑,只是不好问,迟疑道,“不知大公子的夫人如今可好,伤势如何?”
左顷怀被左卿辞一言吓忘了,经提醒才想起来,“嫂嫂不是受伤不轻?大哥如何还能远行。”
没想到左卿辞全然无动于衷,“你嫂子遇上一个神医,伤势好了八成,此番与我同去,西南一带她熟得很,不必忧心。”
一句话听得三人面露疑惑,俱觉古怪,离开金陵时还道左夫人伤势沉重,怎么好得如此之快,神医岂是随处可见,至于熟悉西南之言,更简直迹近吹牛。
左顷怀硬着头皮道,“大哥,此去要征讨血翼神教,那里极远,并非拓州一带。”
左卿辞轻描淡写道,“你嫂子早年行遍天下,什么地方没去过,连避瘴毒与时气的方子都有,方才已经献给了承信伯,是否属实,到时候一试即知。”
几个人刹时惊住了,大军出征,最头疼的就是西南的瘴疫,曹度使人询过太医署,又派人在民间寻问,奈何地理不同,水土大异,医者见都没见过,哪有什么对策,唯有按通用的汤决备了药草,终是没有把握,如今竟然有专避瘴毒的验方,左顷怀喜出望外,“果真有效,嫂子可是帮了大忙!”
总算不再提劝回的废话,左卿辞一哂,对翟楚二人一点头,返回了马车。
大军启程,兵车辚辚而行,白陌扬鞭汇入了车队,秦尘策马随在一旁。
左顷怀无暇再说,与好友别过,打马追了上去。
左侯半夜失踪,苏璇得了消息追出的时候已经晚了,血翼神教大概用神奴负人疾行,加上山林错综错杂,行迹难寻,终是未能追至。
苏璇归来与虞都尉交待一番,回帐收拾干粮行囊,殷长歌冲进来。“师叔要去血翼神教救人?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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