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楚岫慵懒道:“场面过于血腥,看了夜半易做噩梦。”
他云楚岫是谁?曾经在沙场上杀敌万千的镇远大将军!如今说出这种话来,显然是在敷衍。
楚墨痕听着他蹩脚的理由,幸好多年的礼仪约束住了他,未当场大笑。
他放下茶盏,慢调丝缕道:“本王听闻监斩官梁大人全程出冷汗,两颗人头落地时眼睛闭上就没敢再睁开过,最后还是由家仆将其抬回府。”
云楚岫唇角微勾:“看来皇兄这招杀鸡儆猴起作用了……”
“京兆尹,脑之地的行政长官,竟然与一朝宰相同心同德,圣上如何不震怒?”楚墨痕的眼眸流露出一丝悲愤,恨不得将这些结党营私的害群之马即刻仗杀,肃清大周朝堂。
云楚岫何尝不想?但时机未到,还需忍耐。
楚墨痕看向云楚岫,想起来此的另一个目的,道:“太后为你指婚扬州刺史之女是怎么一回事?”
不提还好,提及此他也是一头雾水,“她心计颇深,此举定是经过深思熟虑。要想查清,还得从扬州刺史下手。”
楚墨痕认同地点点头,“或许即将到来的百官朝会是个好机会。”
话正说着,门外小厮通传:“王爷,胡太医在外求见。”
楚墨痕立时关切地问道:“身子不爽?”
云楚岫随口回道:“不过按制请平安脉罢了。”
楚墨痕也属亲王,按制平素的请脉是不会出动太医院院。他当下明了云楚岫定是有难言之隐,遂不再过问。
他离开云王府时恰好同胡太医打了个照面,悄然记下今日之事。
胡太医提着他的药箱,见到云楚岫就要行礼,道:“微臣给小公爷请安。”
云楚岫直接将他拽起,亲自为他向东厢房引路,并不许下人伺候。
胡太医有些忐忑——他一老弱病残,倘若小公爷威胁他做些违背医德之事,他又该如何自处?
胡太医揣着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总算到了东厢房。
正要进去前,云楚岫忽而转身悄声叮嘱道:“无论把脉结果如何,你都要说甚好。”
“微臣遵命。”
推开门,无清正百无聊赖地读着诗集。他循声望去,除却知还外,还有位太医。
无清记得这位太医,先前法事大典他差点遭荣昌坤与赵大嵘的羞辱,便是这位胡太医替他诊治。
只是那时他还是和尚模样,如今这般样子出现在云王府,他怕惹人非议,旋即便要出去。
云楚岫拉住他,温柔道:“胡太医是来帮你把脉的。”
胡太医对这个天人之姿的小和尚有印象,看样子应是还俗了。小公爷还真是不改风流本性,念佛的僧人都能哄骗到手。他一边抽出垫枕,一边还不忘在心里腹诽小公爷。
无清有些迷惑,他的寒症不是业已痊愈?
胡太医捋着胡须,认真仔细地号脉,他谨遵小公爷的嘱咐,佯装一切都好,笑道:“还请小公爷放心,这位公子身强体健,并无大碍。”
云楚岫送胡太医出府,二人走到前厅之时,他停下脚步,严肃问道:“他的脉象究竟如何?”
胡太医一脸沉重道:“敢问公子上次寒症作是否寒热交加,脉象时而浮紧似寒症,时而呈数脉,如热症?”
此一言一出,同当日云影胞弟所诉分毫不差。
云楚岫顿时心头一沉,不祥的感觉逐渐涌向眉间,道:“诚然如此。”
“那便是了。”胡太医慎重道,“公子原本只是体寒,调养便能痊愈。可有人却在医治寒症的方子中添了药性凶猛主大热的药物,致使疗效完全逆转。表面看似好得快,实际将内里掏空,恐怕……”
胡太医叹息一口,不再继续向下说。
云楚岫脸色突变,他将胡太医强行按在椅子上,道:“还望胡太医稍等会本王。”随后快步离去。
胡太医局促地坐在椅子上,揉揉被小公爷快要按散架的肩膀。
只是半刻钟功夫,云楚岫便如一阵小旋风,又出现在前厅,将一张药方子交到他手里,口吻急切而紧张:“可是这张有问题?”
胡太医仔细瞧着,道:“这上面都是滋补的温和名贵药材,并无不妥。”
那张方子是他们回到凉州,云楚岫请凉州所有大夫医治无清时所拟的方子,既然胡太医说并无不妥,那么究竟是哪里被动了手脚……
云楚岫在前厅踱来踱去,面色凝重。
他晃得胡太医头晕眼花,可是没小公爷的命令,他又不敢轻易离开。前厅的气氛极其压抑,胡太医如坐针毡。
云楚岫思来想去,便只有无清在清荷制衣坊被掳至谷庸城时曾寒症复。
唯那一次,他不在他身边,医治的方子也全然不知。
如若歹人有机可乘,那么便只有那一次。
当日他从暗桩口中得知是亚父派去的游医医治好的无清,由于那时来不及去摸游医的底细,再加之无清确实如胡太医所言,恢复得很快,他便未放在心上。如今细细想来,这游医究竟受了何人的指使,真正是谁的人,尚未可知。
云楚岫忽而联想到卑族曼斜被莫淳暗中投毒的事情……
此事定与匈奴单于脱不了干系!
他正欲派出掩藏在谷庸城内的暗桩彻查,却又想起所有人业已撤离,让他无处可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