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动素色的门帘,小公主被压在床榻之上,她眼角微微湿润,一闪而过的余光触及到了铺张的夜色。
火光熄灭,巡逻的士兵神色警惕,动作很轻。
那个并不算温柔的吻让她一时神智有些恍惚。
周璟的吻跟他给人的感觉一样,极具攻击性和侵略性。他像是不懂什么技巧,只凭本能,舌头撬开小公主的唇缝,漆黑的眼眸中情绪分明。
那双眼睛太亮了,薄冰在他眼中碎裂,灿若星辰,仿佛全天下的好处都叫这双眸子占了去。
大齐这地方人杰地灵,地大物博,这些年也不是没出过一些精通治国之道、愿意以生命付诸新派改革的能人志士。
老皇帝当政期间不愿穷兵黩武,一头扎进仁政中,“仁”得过了头,导致朝中奸佞横行,贪污腐败之风横行,愿意说真话的人越来越少。
人嘛,自古擅长装傻和糊弄,糊弄别人也糊弄自己。
这一来二去的,爱说真话的就成了异类,身负才能又爱说真话的就更是洪水猛兽,轻则贬官配,重则横死街头,再严重一点,满门抄斩也不算罕见,连累自己也连累了家人。
没人乐意拿自己的项上人头开玩笑,也没人愿意玩九族消消乐。
这也就导致真相被埋没,才华被掩埋,大齐成了被吊在悬崖上岌岌可危的独木桥,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周璟是个异类。
他锋芒太露,又很有棱角,再好的皮囊也掩不住一身呼之欲出的戾气。
骨子里对这些趋炎附势的蛀虫深痛恶绝,表面上却又能与一众沉迷酒色、位高权重的老东西谈笑风生,就算火也得恰到好处。
他今天能和你推杯换盏,明天也能砍下你的人头。
危险,且难以控制。
当初北疆进犯,先帝看着朝中一群面色仓皇、推诿责任的草包呕出一口血,脸上老泪纵横,仰天长叹道“我大齐,命数已尽啊——”
他这声哀婉凄切的感叹没能落到实处,低着头惶恐的人群中里传来一声轻慢又响亮的“臣愿往”。
先帝老眼昏花,抬起颤颤巍巍的手,眯了半天眼睛才看清——
说话的是个身量颀长的年轻人。
他太年轻也也太打眼,在一众瘦骨嶙峋、吹胡子瞪眼睛的文臣和大腹便便、脸上泛着一层油光的尚书中太过于显眼,像是大齐朝气蓬勃的明天。
周璟对上老皇帝的眼睛,笑道“一群不自量力的草包罢了,臣愿前往。”
“陛下,”他跪在地上,声音掷地有声,“臣周璟请命前往北疆。”
“草包”这两个字暧昧不明,骂了蛮夷进犯的贼人,也骂了朝堂上一众酒囊饭袋、白痴饭桶。
年近花甲的礼部尚书当场就黑了脸,但偏偏又没地方火——人家是拯救国家的英雄。
很有能力,也很有手段,势必会成为新帝眼中最刺眼的存在。
“瑾瑜,”小公主抬起手,手指触到他冰凉冷白的侧脸,出一声轻轻叹息,“我若不在了,你该怎么办呢?”
狡兔死,走狗烹。
自古以来,忠臣的好结局都活在话本子里。
周璟定定地望着她,丝扫过她的脸颊,声音有些嘶哑“你会不在吗?”
“你去哪儿?”他一只手扣住小公主的肩膀,笑了,“殿下,你只能留在我身边。”
“你倾慕的,仰望的,心悦的,只能是周瑾瑜,单字一个璟。”
“殿下,”周璟重新覆上她的唇,声音几乎是轻柔的,“你这辈子都无法摆脱我。”
林涵抬手挡了一下眼睛,她有点受不住周璟的眼神。
换句话说,很少有人能承受得住这种眼神。
直白的,沉静的,不动声色的,又含着克制的炙热。
“若我真的不在,你会怎么办?”
周璟拨开她挡着眼睛的手,眼神很深“殿下,古人常言‘生同衾,死同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