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天罗地网,也总有可乘之机。
齐镜将她护在身后,身上溅上了不少血迹。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不过喜袍本身就是血一样的颜色,沾与不沾罪孽都一个样。
他眼神含煞,将林涵推至阵法的一个缺角,“走。”
悄悄来接应的一行人也低声催促“林师妹,别磨蹭了,你走了齐仙君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徐辰看样子是他们的领头人,默不作声地抿着嘴唇。
宋子瑜天生就是操心的命,猛然推开挡在他前面的弟子,扣住林涵的手腕一扯,恨铁不成钢地说
“最开始我去牢里看你时,一张口就说你犯下了大错。看来还是我没见过世面。现在我可算知道,什么才叫大错了……”
林涵被他扯得踉跄一步,心知自己在这也帮不了什么忙,反而会拖他的后腿,闻言也不再犹豫,拔腿就走。
鬼使神差地,她最后回头看了齐镜一眼。
他真是最适合穿红色了,青丝飞舞如瀑,眼眸锋利如刀。被捧在神坛上的仙人主动沉进欲望的泥潭,杀气四溢犹如地狱修罗。
林涵霍然转过头,抄起一名弟子的佩剑,低声说“我没错。”
宋子瑜闻言愣了一愣,天外峰的戒规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师徒之间不得有私情”,这样还不算错,那怎样才算错?
他心里不赞同,脸上真心实意地愁,差点被无眼的刀剑削中胳膊。
一片厮杀声中,江梦影冷若冰霜地将他往旁边一提,明显是嫌他碍事。
流云宗各大长老没想到竟然有胆大包天的弟子反水,统统变了脸色,却被齐镜一人压制在阵中,彼此双方都奈何不得,只好大喝一声“去抓人!”
都是同门兄弟姐妹,分不清状况的小弟子还对师姐师兄们的反水没有真实感。
小弟子提着把足有半身长的利剑绕了个花里胡哨的剑招,嘴里咿咿呀呀地喊着“徐师兄,我要捅你左胳膊了!”
生死存亡的一场打斗,被他们弄得像过家家。
徐辰侧身一避,踹了这个诚实的小弟子一脚,抓住林涵的另一只手腕,内心有千头万绪、千言万语想说,即将脱口而出的“我做了一个和你有关的梦”被咽了下去。
他强忍着侧目的欲望,公事公办地道“大门防守紧密,强攻很可能被困死在这里。只能破窗而出,然后从后院突击出去。”
众人没有意见。
江梦影负责断后。她一向天资聪颖,又肯勤学苦练,阻挡这群五体不勤的小弟子如切瓜砍菜,终究还是存了一分不忍心在,只卸了他们的战斗力,并未伤人性命。
穿过后院、小巷、集市,林涵被前呼后拥地推搡到了一片宽阔的平原处。
此地绿草如茵,花开烂漫。再往前十几里地,便是重峦叠嶂的群山,山间有惊起的鸟雀直冲云霄,瞬时就成为了一个小墨点。
修为高深的长老被齐镜绊住,剩下都是些不入流的半吊子。不一会儿就被远远甩在后面。
几人才松一口气。
林涵还穿着嫁衣。她一言不地望向来时的方向,脸颊因为方才的逃亡泛上红晕,唇色愈红润,昳丽动人,有几分摄人心魄的美艳。
“今日之恩。”她回过头来,向在场的几人拱手,“林涵无以为报。”
江梦影神色复杂地将她从头打量到了脚,心中一片钝痛,硬邦邦地说“不用你报,我自愿的。”
徐辰倒是没看她,嗓子不知怎么哑了,“分内之事。”
宋子瑜没看出他这个“分”是哪个“分”,尬笑了两声,“我闲的没事干。”
“不过啊,师妹——”这碎嘴子又开启了老妈子属性。
“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啊?孤身一人跟整个流云宗作对,你说你……就不能注意下言行举止,非得在一群老古板眼皮子底下跟你师尊眉来眼去,你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况且,你看也不看就跟我们走了,万一我们是坏人可怎么——”
江梦影生硬地打断“我不是坏人。”
徐辰脸色更不好看“我也不是。”
“……”宋子瑜气急败坏地一拂袖子,“我是!我是行了吧!”
他一个口中三寸舌的书生,被堵得面色青白,初见时的丰神俊逸、清贵非常统统化为飞灰。
脚步中透露着对这二人行径的哀怨,愤愤地离远了一些,准备在这片地方设个能惑人心神的阵法,等到追兵来时也好挡他一挡。
他们几人的斗嘴本意是为了宽慰林涵的心神,让她不必太过紧绷。
可林涵却对此毫无反应,掀起衣摆盘腿坐下,仍旧出神地望着齐镜所在的方向,目光空空,像是完全装不进其他东西了。
江梦影内心酸涩,心想“看来她是真的与齐镜情投意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