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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场的楼梯口处是与内里繁华相差甚远的破败,不太干净的扫帚靠在墙角,歪七扭八地盖着垃圾,空隙处露出几截花红柳绿的塑料袋。
程淮了找个勉强称得上是宽敞干净的空地,抱胸站在原地,等张宛白过来。
他看出张宛白对他有话说,不然也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下失态,大声对一个不在人世的鬼魂喊“等等”。
老实说,他现在待在人世的时间有限,对一切无聊空泛、跟林涵毫无干系的事情丝毫提不起兴趣。
更别说这人还对他存着其他心思,多接触一秒钟都是对彼此的耽搁。
但是今天不知怎么,他揉了揉眉心,觉得这次的事情可能不太简单。
回廊里传来脚步声的响音,程淮转过头,见到张宛白气喘吁吁地赶来。
丝凌乱,脸被晒得通红,裙子不知道遭受了什么磨难,沾上了一小片灰,显眼得很。
她先是眼睛一亮,而后像是意识到了自己形象上的狼狈,扭捏着用手去挡裙子上的那一小片脏污,要更局促一些,吞吞吐吐地说“好……好巧。”
程淮撩了一下眼皮,省去了没必要的寒暄,淡淡道“找我有事?”
张宛白脸上的红晕骤然退下来。
她似乎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故作情态的可笑,维持着看不见的体面,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嘴唇,将手里捏着的档案袋递过去,慢吞吞地说“你自己看。”
她将纸袋递过去,把话说出口,才觉得不妥。
张宛白天生能视阴阳之物,从幼时起身边便常有鬼怪魂灵跟随,因此对这等怪力乱神之物了解得要更为多一点——鬼魂不能触物。
程淮没伸手去接,嘴唇动了动,刚准备要解释,却见张宛白已经极其贴心地将牛皮纸袋上的绳勾开。
她抽出薄薄的一页纸,展平了,放在程淮面前。
字迹凌乱慌张,比小学生强不了多少,锐利的笔尖将纸面戳破,看得出使了很大的力气。
程淮垂下眼皮,大致扫了一眼,不知看到了什么,黑亮的瞳孔紧缩了一瞬,旋即抬起头看张宛白,脸色也变了,长眉扬起一个凌厉的弧度。
他冷冷道“你觉得我会信你?”
张宛白轻轻挑眉“你觉得证据是伪造的?”
程淮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语气僵冷又尖刻“我想不出你大费周章让我看这些的目的。”
张宛白握着纸袋的手不稳了一瞬,不自然地移开眼,掩饰道“不忍心看你自始自终都被蒙在鼓里罢了。”
他心情差,不耐烦的情绪外泄,先流露在眼角眉梢,黑眼珠里的倒影结了冰霜,眼型的弧度锋利而深刻,散漫着姿势随意地望过来时,眼光是冰做的刀。
程淮出声,把心照不宣的那点事挑明了,说“我知道你的心思。但这点证据,不够看。”
张宛白不做声了。
她抽回那页薄薄的纸,目光凝成一点,定在纸上涂抹变动、潦草不清的黑体字上,仔仔细细地把它装回档案袋里,将绳扣好了,也不看别人,自顾自地说“你不信就不信吧。”
话一出口,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酸涩,从喉头涌上鼻尖,跨着数十年的爱恨,这情绪来得太过汹涌,由内而外显露出来,憋得眼眶红。
她一抬眼,现程淮已经转身要走,下意识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程淮定住脚步,转身,深黑的眼眸里有细碎的光泽流动,寒风般凛冽的盛怒之下是藏得很深的失魂落魄。
他侧过半边脸,低声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张宛白的视线落到他轮廓深刻的侧脸上,细致地从他眼珠之上的睫毛描摹到锋利的唇线。刺眼的白光穿过不怎么明净的玻璃窗,在那张俊秀的面容之上踱了一层金光。
她眼睛被光刺得生疼,却也不舍得拿开,在心底慢慢地说“我为你写过一封情书,却再没勇气递给你。我主动竞选了班级的体育委员,要把三十个理科班全轮上一遍,才能跟在你们班的跑操队后。”
“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能不用掩饰,不用找一些可靠的借口,毫无忌惮地盯着你的背影看。”
“我从小时候就能看到一些旁人看不到的东西,有断手断脚的小孩,也有被车祸撵得粉碎的老爷爷。”
“你要是害怕这些,我们可以晚上并肩去操场里慢悠悠地散步,头顶是很大的月亮,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也觉得高兴。家里的小花园里面有外祖母侍弄的花草,等到时节到了,我们就可以一起去看秋海棠。”
“假如你要是留心,就会现秋海棠的花语——苦恋,断肠。”她这样想着,睫毛很轻地眨下一滴泪珠,“可惜……你不喜欢我。”
程淮等了半响,没听到声音,也没催她,只是稍微蹙了眉头。
张宛白垂下目光,长而翘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水光,唇角的弧度柔和了,轻轻地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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