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肇和阎星一起长大,阎星死了,他心里只有伤心和悔恨。
阎卫从小没见过几面阎星,于那个五岁就死的孩子,不但没有亲情,反而还有种暗暗的埋怨。
埋怨因为她的死,自己受过的那些苦,挨过的那些骂。
顿了顿,阎卫又说:“大哥眼光好,78年政策一解封,他就带着全家出国了,我也全凭老丈母娘接济。爸你们还不知道吗,心里只有工作,天天加班到三更半夜,军区的活阎王,这么多年,钱也没落下,什么都没有,别的领导子女全出国了,在美国享受天堂人生,谁说什么了,就他不肯放我们出国。”
这么听着阎佩衡又似乎没什么相好。
那为什么周雪琴能威胁他那么久,他还愿意断断续续给周雪琴五千块的?
话说现在已经是3月份了,周雪琴去南方贩煤已经很久了。
她生病后吕靖宇也赶到南方去了,吕大宝和曾经的小旺兄弟调了个个儿,据周巧芳辛灾乐祸的讲,吕大宝现在住在周雪琴娘家,天天挨的恰是曾经打小旺和小狼的,周二哥那帮熊孩子的打。
看起来嚣张到不可一世的阎佩衡,当初到底是怎么被周雪琴给威胁的?
而就在这时,院外突然探出一只圆圆的小脑壳,往里面看了看,又缩了回去,转眼,阎西山急匆的的进门了。
乍一进门,也是小心翼翼,胆颤惴惴:“这怕不是阎卫?”
阎卫和阎军,小时候也偶尔会回老家,不过阎佩衡跟苏文关系不好,俩兄弟来也不过草草逗留一下。
家里气氛紧张,除了阎肇,俩大的毕竟已经扔离心了,来老家只是应付。
阎军出国的时候也只是回到盐关村,给他娘磕了几个头,就带着妻儿远走了。
阎卫倒也认识阎西山,但那只是个老是擦不干净鼻涕,嬉皮笑脸的小黑五类。
在首都的时候,乍一听陈美兰的身世,之所以阎佩衡勃然大怒,其中一条就是,美兰居然是阎西山的前妻。
在阎佩衡的印象中,阎西山又算个什么东西。
可你看阎西山现在,修身的呢子大衣,略卷的长发,毡呢帽子,神似……费翔?
“二哥好啊,美兰,赶紧的,给我签个字。”阎西山简直乐得眉飞色舞:“周雪琴……呸呸呸,咱不说这个,就在刚才,你猜怎么着,上海一家国有大厂,要跟咱签了一个长达一年的,30万的供煤大单,我立等着签合同。”
他手里果真拿一份合同,看抬头,甲方果然是一个来自上海的国有大企业。
煤炭供应合同,还是长期的。
陈美兰上辈子看过的合同可不少,点对点,面对面,一目扫下去,合同有没有坑,甲方有没有在合同中捣鬼,她基本都能看得出来。
阎西山继续说:“前几天从上海来个人,普普通通的,把咱们西平市所有的煤厂全走了一圈,来咱们西山公司的时候,因为挑挑拣拣,说说叨叨含含糊糊,夹夹逼逼,还是给我轰出去的,但就在今天,他提了三万块的预付款,来要跟我签合同。说是持续一年,三十万块,先打款,后发货。”
这是国有企业的正规合同,既没坑也没什么可捣鬼的。
对方打一笔款就发一批煤,重要的是合同期限,以及煤的品质,对方特地注明,必须是经过清洗环节的煤。
难怪阎西山这么高兴,差不多要手舞足蹈了。
整个西平市,只有西山公司的煤是清洗过的,对方被他骂走又回来。
就是因为他的煤品质过硬。
阎西山其实特别惭愧,毕竟曾经陈美兰押着他装煤炭清洗线的时候,他扬言真能赚钱,自己就要吃屎的。
陈美兰接过笔,默不作声的签了字,继而伸手:“钱呢?”
三万块的预付金,按理阎西山该给美兰的。
“给给给。”
这钱阎西山给的特别痛快,他最近也隐隐听说了,据说南下贩煤的那帮,大多数煤全自燃在半路上了,那帮躲在南方回不来,最近有好几个还打电话问阎西山,想不想转让他们的矿窑。
要是他真能多转让几个矿窑回来,不止西平,他可能会成为整个陕省最大的矿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