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文公用自己数十年的执政经验为这段话做了注解。
厉王造成的局面就是人祸,包括王畿公卿贵族盘踞,畿外诸侯实力壮大渐渐与天子离心力变强,这些都是人祸。
他将自己解决的问题的方法列了出来,也将自己限于贵族的身份地位不能解决的问题列了出来。
这些宝贵的治政经验能够快的提升洛氏继承人的水平。
但同样的,如果一个问题不是人的行为造成的,那么就是大麻烦。
农耕是王朝的根本,在这本治政书中,素王提到了一个很少有人会注意的点。
他认为一个合格的执政者,应该时刻关注气温、降雨的变化,关注河流的改道、山脉的变化,关注这些影响田地粮食产出的因素。
这些变化是人力所不能控制的,是上天的旨意,人间的王朝要顺从天意的变化,寻找到最适合生存的地方。
现在洛成感觉自己就遇到了这个严峻的问题。
诸侯卿大夫的迁徙,是因为他们的采邑已经不足以让他们生存,所以宁愿迁徙。
在这个遍地都是荆棘丛、遍地都是森林、豺狼虎豹的时代,离开已经开垦好的土地,重新在荒野之地建城,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镐京就坐落在泾水与渭水的汇流之地,这两条河断流,会摧毁掉整个丰镐之地。
没有水源,粮食减产,无法维持人口,人口不足,军力就会进一步减少,那些蜂拥而来的戎人,谁来抵抗?
洛成有点无法保持淡定了,他手中握着竹简,在屋中开始踱步。
……
西周末期,一系列的天灾对渭河平原的经济生产造成了严重的打击,王畿的实力大幅衰退,底层的周人生活困顿,在一片歌舞升平之中,周王室对丰镐王畿的统治已经摇摇欲坠。——《西周那些事》
至于以后,就要依靠后人的智慧了。
他继续翻看着那些繁复的资料,一边看一边思索对策,“先要先把虢石父这个废物搞下去,这么关键的时期,这种能力平庸的人没资格待在高位上。”
镐京王畿的畿内诸侯实力之强,已经远远过了文公时代,王室的权力被侵夺了很多,甚至有了架空天子的趋势。”
当年文公改革大幅度的缓解了这个进程。
但是一百多年之后,这个问题还是卷土重来,王室在镐京的经济基础已经快要被掏空。
打压畿内诸侯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但是打压要有限度。
在没有决定性力量的时候,不能突破畿内诸侯的底线。
虢石父没有把握这个的能力,所以他不是洛成需要团结的贵族。
当年文公是借助熊顿之乱,畿内诸侯力量空虚之时,将畿外诸侯的力量引入进来,才有足够的力量去进行改革。
现在王畿的政治势力同样不平衡,荒王、宣王都看到了这个问题,但是解决的方法错了。
王权虽然衰落到这个地步,天子还是比天下任何一个诸侯强,比王畿中的任何一个卿族强大。
荒、宣二王于是选择了直接用暴烈的手段打压贵族,结果导致他们同气连枝,共同反抗。
在洛成看来,所有的王都要面对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那就是一旦天子将所有人逼到对面,他自己就成了弱势的一方。
从邦周建立起,天子的力量虽然是最强的,但没有诸侯联军强。
这个现实不是分封制导致的,而是由于这个现实,必须实行分封制。
素王通过一系列的制度设计,让天子成为了一个然的存在,只要王端坐神位,就能始终保持自己强大的影响力。
但总有喜欢自己下场厮杀的君主。
荒王和后期的宣王,通过一系列的操作,成功的将所有的诸侯公卿都推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这是极其愚蠢的行为。
“姬涅的母族是齐国,妻族是申国,这些都是可以依靠的畿外力量。
但是还缺了晋国,中原最重要的姬姓大国,不能在王畿之中没有属于自己的利益。
这不利于团结宗亲的力量。”
洛成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所有的君主都想要乾纲独断,总觉得依靠别人就要分权。
有的成功了,握住了更大的权力,有的失败了,身死国灭的都有,荒王就是一个这样的典型。
他不希望借助畿外诸侯的力量来打击畿内诸侯,而是要自己动手。
结果最后被畿内诸侯暗中主导的暴动推下台。
宣王前期懂得这个道理,所以暂时的兴盛。
后期想要踢开帮助他夺权的诸侯,于是就败亡了。
申国君主的确想要借助自己女儿王后的身份,来获得更大的利益,但在洛成看来,这是非常合理的行为。
申国付出了代价,就应该获得相应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