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当初六军哗变,京畿瘟疫,确实动荡过好一阵子。
“那就难怪了,这座塔是从两年多前开始建的。”艄公道:“如今也才建成没多久。”
“这是座什么塔?怎么会建在这里?”客人问。
“虽说塔身上刻了名字叫安息塔,我们却都习惯叫它艳鬼塔。”艄公道:“您不妨听着名字猜一猜。”
“如何取这么个名字?”客人顿感好奇:“倒像是除祟的。”
“您刚才不也说了,这北岸都是烟花之地。这塔址上原本是京城最大的花楼楚腰馆,五年前这里失火,里头烧死了几十个人。自那以后就不太平,每逢阴天下雨便有哭声,人们在夜里都不敢到那边去。”
“这么说这座塔建起来是还真是为了镇鬼的?”客人一副了然的神情。
“可不是为了镇鬼,是为了超度亡魂。”艄公纠正道:“说起来,这些人死的也怪可怜。”
“原来如此!这塔是朝廷所建吧?”客人看着那塔巍峨高耸,想必只有官府才有这样的手笔。
“可不是,官府哪有工夫过问这些事?”艄公呵呵笑道。
“那是谁建的?”客人忍不住追问下去:“这可是件积功德的事。”
“是个和尚。”艄公道。
“和尚……”客人想了想说:“必是哪位得道高僧了。这些人从来一呼百应,只要牵个头,自然有大批香主送上银子。”
“客人可又猜错了,这一位是个新近出家的和尚,并不是什么有名的高僧。”艄公得意地继续卖关子:“他从出家之日起便四处化缘,就为建成这座塔。”
“照你这么说,想必是这和尚欠了风流债吧!”客人哈哈大笑起来。
艄公也陪着笑,没有在解释。
船只顺水漂流,渐渐地将那座塔抛在了身后。
安息塔是印空和尚化缘修建起来的,建了整整两年。
他与别的和尚不同,因为他出家前是身份尊贵的驸马爷,更是百姓爱戴的神医。
世人或许不知印空和尚,但一定听过兰台公子的名号。
当年玉山公主对他爱而不得,有大悲寺的无相禅师调停,定了个三年之约。
等到三年期满,司马兰台依旧心如铁石。
玉山公主的心也冷了,又何况另一边还有如今的驸马爷嘘寒问暖,伏低做小。
可说到底总是陷得太深,难以抽身出来。
最后还是司马兰台说要削发为僧,公主才断了痴念。
司马兰台果然做了和尚,就拜了无相禅师为师,法名印空。
这样的结果自然令人唏嘘,但众人还没缓过神来,印空和尚就已经开始四处化缘了。
楚腰馆自遭焚后便成了一堆废墟,无人过问也无人经营,虽然都嫌弃这里不吉利。
印空和尚要在这里建塔,按理说应该很容易便募够银两。
他虽然已经出家,但司马家的势力还在。
况且就算不外求,单凭司马家想要建成一座塔也太容易。
就算抛开司马家,光是他自己多年行医,也该有一笔不菲的积蓄。
可他既没有用自己的积蓄,也不肯收当朝为官的任何人的资助,并且不向同一人化缘两次。这样一来,本来轻而易举的事,就变得不那么容易了。
可他毕竟受人爱戴,百姓们都记得当年的恩情,虽然没有多的,但滴水成海,积土成山,不到一年便已经凑够了建塔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