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空走到三号房门前,心都不跳了。
里头静悄悄的,他举起手轻轻叩响房门,好一会儿里头才有人问:“谁?”
那声音略显暗哑,显然是刚刚睡醒。
印空听了,眼泪就再也忍不住,那个人的声音,他绝不会听错。
“谁在外头呢?”里头的人起了身,似乎在整理衣裳。
印空的喉头哽住了,根本发不出声音。他只能再一次敲响门,眼泪也流得越发汹涌。
门终于开了,苏好意一身黄白游的夹棉丝袍,趿着睡鞋,发髻慵懒地绾在脑后,不施粉黛,眉眼间还带着睡意。
四目相对,二人好似都被点了穴。
印空动也动不得,连声音也发不出来,整个人僵立在门外,只有眼泪不停地流。
苏好意伸手过去,贴在印空脸上,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
印空的心还是疼,是那种化冻有知觉的疼。
苏好意伸手拉他进来,声音也抖得厉害:“外头冷,进来说话。”
到了此刻,印空才像是活转过来一般,小心地伸出手去,先是挽住了苏好意的手,然后一点一点把她拉进怀里,生怕力气大了她会不见了。
“你这样子也不合出家人的行径啊。”苏好意打趣他:“清规戒律呢?印空法师。”
“我不是印空,我是你的兰台。”他为苏好意而出家,如今她又回来了,这法号也就不必再提了。
苏好意被他禁锢在怀里,几乎要断气。
“你松开我吧,难道就不看看孩子?”实在撑不住了苏好意才轻轻推他。
司马兰台这才想起还有孩子,恋恋不舍地松开了苏好意。
苏好意给他擦干了泪,牵着他来到床边。床帐挂起一半,靠里侧安静地睡着个小娃娃。
司马兰台屏住呼吸跪下来,像观瞻活佛一般端详那孩子。
她的头发又黑又软又光洁,哪怕是睡着也不乱。枕头边放着一只线编的兔子,和那年上元节苏好意送给他的那只很像。
她的脸蛋圆鼓鼓的,额头饱满得略显夸张,小孩子还没完全长开,会有些地方异于常人。
睫毛浓黑茂密,到了末端又高高翘起,还翘得那么理直气壮。
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细腻小巧得像是最手巧的面点师傅精心捏出来的。
她睡得那么熟,小胸脯一起一伏,连呼吸都是甜的。
两只小手叠放在身前,圆润的指肚儿透着粉嫩的颜色。
“她……她叫什么名字?”司马兰台小心地伸出手,不可遏制地微微发抖,他只敢轻轻触碰一下孩子的发丝,柔软微凉的触感让他的心都化了。
“苏是云,”苏好意低声告诉他:“回头把她的姓氏改过来。”
“不必,”司马兰台止道:“随你的姓就很好。”
他们两个挨得很近,说话都很小心,怕吵到孩子。
“她……是哪天生的?”司马兰台问。
“三月初三,比我的生日迟一天。”苏好意说着又给女儿掖了掖被子。
“你受苦了。”什么理由甚至不敢细问,这些年苏好意都是怎么过来的。
“回头再跟你细说,”苏好意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你何尝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