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们的头吧?”女孩看着线人问,她的声音很大,带着点诺曼底人的口音。
“是的,这就是我的头,你可以详细跟她说说。”线人小声说。
“先把我应得的那份给我再说!”像所有未受过教育又不够聪明的女孩子一样,她对和一个男性面对面感到极其不自在,宽大的指节一直在紧张地搓着衣角,然后用略微粗粝的态度掩饰着自己的紧张。
“详细跟我说说你听到的。”孔泽的声音很低,但是口吻不容置疑。
“先生,我是专门给人家帮佣的,前几天人家把我派去到了一家人的乡村别墅去帮佣……”
在这时的巴黎,贵族和资产阶级布尔乔亚们时常会出城到别墅消夏,举办各种聚会的时候就需要佣人和厨子,而如果雇用一个厨子,自然连带也得雇一个做下手的姑娘。很少有家庭会在乡村别墅中长期雇佣佣人,因此会有专门的公司提供佣人出租以满足这些人家的需求,这位姑娘就隶属于其中一家这样的公司。
“那家似乎只有先生一个,中年模样,比较胖,而且不太多话,样子倒是挺和善的,对我说话也算和气。他带着一个仆人一起来的,那个仆人样子可凶了!他还请了几个客人,那天是傍晚吧,马车都是趁黑才来的。而且那些客人个个都神色紧张,相互之间话也不多,一看就不像是好人……”
“然后呢?”
“然后就是晚餐啊……我们要给他们做菜。大厨快要做好一盘菜,或是完成浆汁的时候,老是会找借口把我支开,打到厨房外面去……”说起这个时,她的口吻里似乎带着一丝憎恨。
在这个时代中,大户人家的厨房里的帮佣姑娘们中间,有一个颇为流行的习俗——专门想偷学些厨子的诀窍,等学会了调制浆汁,烹饪厨艺,就找个机会出去别的有钱人家里当厨娘。有些帮佣姑娘因为略有姿色,可以通过勾引厨子完成这一梦想;有些则运气要差得多,只能通过不停地偷学来迂回进攻。
“然后呢?”孔泽对女佣的这种抱怨丝毫不放在心上。
“被从厨房赶出来之后,我去储藏室拿蔬菜时,隐隐约约听见上面阁楼传来的话声……但是听得不太确切,总之是听到什么皇帝啊……铁路,还有融资什么的……反正虽然听不太清,但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很好。”到底是真的无意中听到的,还是那种女佣人特有的对主人家的偷听欲,孔泽丝毫不在乎,他只在乎效果。“那幢别墅的主人是谁?在哪里?”
“主人我不知道,他的仆人也不说。也许公司那里会有记录吧,不过也有很多人根本提供的是假名,或者让仆人去办,反正只要交了钱公司又不会去查证。至于地方嘛……”对方拖长了音。
孔泽面无表情地从怀中掏出了几枚拿破仑金币,然后将其中一枚轻轻抛入到姑娘手中。
得到了二十个法郎的姑娘喜出望外,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孔泽。“地方我可以带你们过去指给你们看!”
“你之前报告的东西值得上那一个,”孔泽仍旧是那种木然的表情,然后轻轻晃了晃自己手中剩下的这枚金币。“如果还想要另一个的话……就需要告诉我其他更多的东西。”
“需要我怎么做!”姑娘连忙问。“我不会一直被派到那里啊!而且那家人并不是经常住在那里,去帮厨的机会也不多啊!”
“我会帮你的。我会去找你们的公司,用别的名义去查查那家人的来头,顺便跟你上头谈谈。”孔泽回答。“如果下次那家人再要的话,就再让派你去。”
接着,他盯着姑娘,“你要找机会打听出主人是哪里人,住在哪里。也要多注意下客人是什么人,长什么样子,如果有机会,就再多听听他们谈得是什么,到时候要统统地报告给我!”
他又从怀中拿出几张纸钞。
在纸钞和金币的双重诱惑之下,帮佣姑娘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好的!”
“很好。”孔泽再次说了一句,然后将钱币都收回到自己的口袋里。“你再仔细想想,看看还能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
在金钱的催动之下,帮佣姑娘皱紧了眉头,开动脑筋回忆着,突然好像现了什么似的。
“我想起来了,隐隐约约里,我听见好像有人称呼另一个人弗里德兰先生!”
“叮”,又一枚价值5法郎的银币带着清脆的响声,以美妙的弧线落到了帮佣姑娘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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