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把茶盏放下,门外便响起了小心翼翼的敲门声,接着便是魏安恭恭敬敬的禀报:“陛下,时辰不早了,方才周统领连夜派人传信,说是有十万火急的要紧事,催您立即回宫!”
听着这话,赵禹宸的神色猛然一沉,仿佛猜到了什么一般,不动声色的将茶盏放下,却是不着急出门,而是先转过身,又行到了床前。
几息功夫后,他忽的笑了笑,弯下腰,伸出手来,极轻极缓的在明珠的面颊眉眼上一一描画一遍。
因着烈酒而泛起的热似乎都已出了个干净,如今碰上去,只觉触手微凉,月色之下,冰肌玉骨,静谧莹润只如同画卷一般,几乎不像凡人。
“朕险些以为,自己要落得个襄王有意,神女无心,惆怅垂涕,求之至曙。”赵禹宸的声音格外的低沉,却又透着一丝遮不住的庆幸与欢喜:“还好……”
外头的魏安没得着回应,等了一会,忍不住的又催了一声:“陛下,时辰当真不早了……”
知道事关家国大事,梁王那边儿实在是耽搁不得,就算心中再如何不舍,赵禹宸还是不得不站起了身,伸手将床后的一张薄毯展开,给明珠轻轻盖乐,之后便猛地起身,转身几步行到了门口。
“陛下?”屋外的魏安正打算再敲门,不料房门猛地被拉了开,倒把他闪的一个踉跄。
一抬头,看见赵禹宸,魏安便回过神,便立即小心翼翼的低了头,禀报道:“陛下可算出来了?您不知道,周统领那边催的急的很!”
魏安心里有些心虚。
若不是他嘴馋,为了尝一口那从没吃过的蛋糕,非要拿了那果子酒出来自夸讨好,将那一整坛子都送上案来,哪里会出了贵妃娘娘喝错酒的事?
魏安显然也明白自个出了差池,面上格外的殷勤小心,唯恐再叫陛下想起来之后,再挨了罚。
不曾想,陛下竟是丁点儿没有责怪的意思,见着他之后,顿了顿,便知道吩咐道:“留个仔细的,将案上的蛋糕带上,后头慢慢回宫,当心些,莫要在路上颠散了。”
嘿,那蛋糕甜的厉害,陛下您又吃不得,怎的也跟咱家一样心心念念的记挂着呢?魏安心里偷偷的念叨了一句,自然是不敢说出口来,除了暗自感叹一句陛下再苏主子面前实在是不一样之外,面上便只是恭恭敬敬的一口应了。
周统领那边催的急,赵禹宸出门之后,便只是一路快马,离了翠微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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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星升,转眼之间,天色便又一点点的亮了起来,直到日头都也一点点的攀到了窗外,一夜宿醉的苏明珠,才终于迟缓的睁开了眼睛。
晨曦明媚的有些刺人眼睛,苏明珠坐起身来,一手遮在眼前,愣愣的呆了半晌,才终于慢慢的从晕晕沉沉的混沌里,稍微清醒了一点过来。
“哎哟,可算是醒了!”白兰就在外头缝着衣裳,听见了动静,拿着绣棚行了进来,面带关怀:“这都快正午了,您觉着怎么样?头疼不疼?可要喝水?”
白兰这么一说,苏明珠也觉着自己嘴里又苦又涩,干渴的厉害,额角也有些隐隐的昏疼,她张张口,声音透了些嘶哑:“要喝,等等,我先漱漱口,洗漱罢了再喝。”
“好,您先坐着缓缓。”白兰放了绣棚,扭头去提了屋里的大铜茶壶。
苏明珠紧紧的蹙了眉头:“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头这么难受……”
“还说呢!您昨个喝多了!夜里闹了半晌,直到后半夜才好容易安生些,一觉睡到了现在!”白兰手下利索的送来了漱口的清水和拧好的棉巾。
“哦…对了,喝醉。”苏明珠洗漱过后,捧着茶杯喝下了大半杯温水,这才觉着彻底清醒了过来:“我好像是喝错了酒来着?难怪这么头疼……都是陛下带来的果子酒,我以为……嘶……陛下!”
说到这,苏明珠才终于回想起来了什么一般,她猛地坐直身,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抬了头:“昨个陛下来了!”
白兰听着这话,倒是一乐:“那可不是,来与您过生辰来着、”
苏明珠的面色都有些发白了,单纯过一个生辰,自然没什么好大惊小怪,只是她这会儿脑子里记起的东西,却是一幕一幕,都叫不肯承认。
她顿了顿,口上犹在勉力坚持着,做着最后的挣扎:“我估计是睡迷糊了,有点迷迷糊糊,什么都记不太清了,我醉了之后,陛下是不是就该走了,没听着我说什么胡言乱语吧?”
白兰一面利落的接回杯子,将帕子塞进她的手里,一面却是干脆利落的打破她最后的一丝侥幸:
“这是什么话,当真是醉糊涂了,您醉了之后,陛下便亲自把您抱回屋里来放下,又是送茶,又是要水,亲自照料了您半晌,直到子时往后,好似是宫中来了人有什么事催的急,陛下才又回了宫,走之前还叫了我过来,千叮咛万嘱咐,叫奴婢伺候好您呢!”
苏明珠越听,心下便是忍不住越来越沉,听到最后,她都已经呆住了一般,手中愣愣的拿着茶杯,瞪大了眼睛一动都不动——
所以,她的记忆不是做梦,不是幻觉,都是真的!
她……昨儿夜里……好像——
说了一些了不得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