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最好的朋友呀。
天是那么蓝,云是那么白,带着微微暖意的春风轻轻吹过脸面,分明温暖的很,可齐远身边却好似聚集了累年的寒意,冰冷刺骨。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少有的压抑的怒火,一路上大气不敢出一口,可走着走着,一匹小白马悄然上前。
“吃糖吗,很甜的。”晏骄递上去一块油纸包裹的小方块,小声道。
齐远用力抿着嘴,低头盯着那块隐约散发着红枣和核桃香气的糖块看了许久,终于缓缓眨了眨眼,抬手接过。
“大人告诉你了?”
晏骄犹豫了下,点头。
她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
刀子不割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失去至亲的痛苦,远不是所谓的设身处地能够理解的。因为“设身处地”,本不过是倾听者的自我安慰罢了。
齐远狠狠捏了下糖块,张了张嘴,苦涩的声音微微发颤,“我眼睁睁看着她们死在我怀里,可是我连一件像样的花衣裳,一口薄皮棺材都给不了……”
战火无情,在那样的年代,就连战死沙场的将士们都是马革裹尸,而一旦被掩埋,谁也回不去了。
他失去了那么多,战不畏死,保护的就是这样的杂碎?
为什么他拼尽性命求而不得的珍宝,在有些人那里,反而弃之如敝履?
第64章
虽然有薛氏证词,但眼下庞牧他们并没有切实的证据,仍只能算一面之词,所以他先命齐远带人将薛家庄团团围住,然后径直带着廖无言和晏骄等人沿河奔走,寻找可能堆积尸体的地方。
廖无言举着孟径庭找出来的都昌河图纸细细查看,又时不时停下与眼前实物比对,最终竟停在一处坟场外围。
晏骄举目四望,隐约觉得有些眼熟,突然抬手往远处一指,“那儿是不是当日李青与薛家庄众人聚众斗殴的地方?”
大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如此。
众人面面相觑,过去几日发生的零星片段竟都在此刻慢慢串联起来。
庞牧沉吟片刻,示意众人就地扎营,准备下水。
正忙活着,忽听身后一阵喧哗,有人来报,说是正命人清扫祖坟的李青听到动静前来查看,听说是衙门众人在此办案,又特意叫人抬了许多桌椅板凳并水饼瓜果下来。
晏骄看看左手边那条极有可能沉尸无数的河流,再瞅瞅右手边确实埋尸无数的李家祖坟,衷心觉得此处绝不是什么适合野炊的场所。
庞牧和孟径庭要办正事,没工夫招呼李青,正好由偶像晏骄上前接待,顺便进一步打听点消息。
“李老爷,你怎么今儿还在这儿?”
见她亲自过来,李青一张胖脸都笑开了花,忙拱手作揖,诚惶诚恐道:“哎呦喂,可当不起姑娘一声老爷,您喊我老李就成了。”
晏骄见他一张满是热汗的脸上笑的憨厚,既感动又好笑,顺口慰问几句,李青果然十分受用,简直有问必答。
“姑娘有所不知,薛家庄毕竟人多势众,上回的事儿虽了了,可我总觉得不安心。况且又到了这个时候,担心他们背地里再使坏,这几日就日日守着。”
晏骄心头微动,追问道:“什么又到了这个时候?哪个时候?”
李青亲自拿大手巾把才刚小厮抬下来的靠背大椅子擦得闪闪发亮,热情的请晏骄坐了,这才道:“正如小人上回所言,薛家庄的人常来此地捕鱼,每年这个时候便会十分隆重的祭祀。小人虽不常来,可听守墓的人说,一连好几天,天不亮便乌拉拉又吹又打鬼哭狼嚎的,十分瘆人。”
经过挖祖坟一事,李青算是跟薛家庄的人正式撕破脸,便是仅有五分的事儿也恨不得夸大成十分,更何况此刻他所言句句属实。
祭祀!
晏骄语气急切的问道:“你可知薛家庄的人祭祀时会做些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