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冲她笑了笑,因为草药太过难喝,胃里翻江倒海的,两只眼里都沁满生理性泪水,一张脸都皱把的像个核桃。
小丫头被她逗笑了,想了下,一拍巴掌,“晏姑娘您等等。”
说完,一转身就提着裙子跑了。
晏骄不明就里的等了会儿,不多时,阿苗就气喘吁吁的跑回来。
她摊开手掌,露出掌心里一个皱巴巴小蓝印花布包,小心翼翼的打开,“有些化了,您别嫌弃,可甜呢,吃了就不觉得苦了。”
蓝布里头裹着一块麦芽黄色的糖块,也不知放了多久,因天气炎热,表层都软了,边缘更沾了一点布屑,实在有些不美。
这时候的糖果还属于高档东西,多得是百姓一辈子沾不到甜味儿。
晏骄一颗心软的一塌糊涂。
她看着这个顶了天也就十三、四岁的姑娘,柔声道:“我喝了水,喝了水就不苦了。”
“您吃不惯这药,喝水不顶用呐,”阿苗偷偷观察了她的表情,见对方确实不是嫌弃,黑红的脸上又雀跃起来,当即不由分说的将糖瓜塞过去,“左右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她有些局促的搓着手,故作大方的说着,可喉咙还是忍不住动了下,最后干脆转身就跑了。
没什么用。
糖果点心能有什么用?不过吃罢了。
可这个小姑娘却将自己不舍得吃的糖果分给自己。
晏骄盯着掌心的糖瓜看了许久,最后才珍重无比的放入口中。
这糖瓜货真价实,甜的都有些发苦了,可她却觉得好似从没吃过这样好吃的零嘴儿。
又过了会儿,大约是猜着晏骄已经吃了糖,阿苗这才回来,见晏骄关心案件发展,便叽叽呱呱的把审理之后得出的事情原委说明白了。
芸娘确实是王武杀的。
在晏骄把芸娘的死亡时间和死亡手段都说了之后,王武的心里防线就瞬间崩溃,庞牧刚一示意心腹拔刀吓唬,被吓得屁滚尿流的王武当场把犯罪经过交代了。
这小夫妻两个刚成亲那几年确实好的蜜里调油似的,当时王武也是真的勤劳又体贴,外头不知多少人羡慕芸娘,竟能觅得如此佳婿。
可是时间久了,王武就把这好日子当做理所应当,而且大鱼大肉也有吃腻的一天,再看原本如花似玉的妻子也难免有些腻味。
况且芸娘是个独生女儿,说不得爹娘娇宠些,哪怕不是有心,日常言辞也偶然会流露出骄矜和对王武家世的不屑一顾。
而王武在外面又经常被人喊做倒插门女婿,说他是吃白饭的,十分瞧不起。如此天长日久的,王武的自尊心便有些承受不住。
加上两人成亲后多年没有孩子,争吵的就越发频繁了。
就在前两天开始,芸娘说起要跟王武回家过八月十五,不知怎么说到街坊邻居子孙满堂,唯独她家人丁单薄,又赌气说便是日后生了孩子也不能跟王武姓!
子嗣一直是王武心里的疮疤,他自己入赘就算了,若是再不能为老王家留下后代,岂非不孝?
这会儿被妻子硬生生掀开便好似点燃了的炸药桶,两人说不到一处便吵了起来,不由得相互推搡了两下,芸娘还顺手就打了他一个巴掌。
虽然不疼,但这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王武当时就下决心要杀死妻子。
可是他又不想担责任,一连想了好几天,最终想起不知在哪看到的话本儿,说是用细长的东西插到人脑子里或是下体不容易被发现,他便拆了家中过节时挑花灯的细长竹棍藏在床头。
头颅太硬,未必能一击得手,且听说县里的郭仵作很有些手段,只怕会被发现。
下定决心后,王武接下来几天便极尽温柔体贴,待芸娘越发浓情蜜意,晚上又拉着要温存。
芸娘本就是个爽朗性子,如今早已经气消,对夫君十分配合,谁知道下一刻就遇到了此生最惨烈的事情……
杀人之后,冷静下来的王武也很是害怕,生怕被人发现了。
他本想将尸体抛在城外。如今天气渐热,尸体肯定烂的很快,到时候再有野兽出没,芸娘也就死的神不知鬼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