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鯉如今才發現他依舊是亂世中的孤舟一葉,以為自己暫時找到了停靠的津渡,誰知也只是浮木一根,他還是被無盡的海水裹挾著,被迫飄向未知處。
要在這裡等著那什麼島主來找自己麼?
不,不行。
舒鯉暗自下定決心,不能將自己的命運再隨意交給其他人,否則要生要死,只是對方的一句話。
但…蕭關若是想強行將他帶走,他沒有絲毫武功,又怎麼能抵抗呢,楚琮現如今看來是巴不得他趕緊走,更不會出手阻攔。
難道真的沒有別的路了麼?舒鯉有些茫然,晾完衣服後便坐在了院內石凳上,雙手托腮目光空洞地望向前方,手裡托著早上剩下的山果子,被捧在兩手間來回拋。
拋夠了,舒鯉張嘴咬下,忽然覺得這果子似乎也沒有早上那麼甜了,反而酸酸的。
就在舒鯉茫然出神之際,一道腳步聲伴隨著重物拖地的簌簌聲由遠及近,一點點朝著院子走來。
舒鯉打了個激靈,直起身看向院外,卻見楚琮一臉漠然,身後拖著一塊木板,木板被草繩子捆著,隨著楚琮的動作在地上拖拽摩擦,身後蔓延出一道長長的拖痕,一直延伸進院子。
楚琮瞥了眼滿院子晾著的衣服,隨手把木板堆在院子裡,自己進屋去了,仿佛壓根沒有看到舒鯉一般。
舒鯉久久凝望著那塊木板,忽地心頭閃過一個極為荒謬的念頭。
楚琮該不會……是想給他做一塊床板吧……?
就為了省點錢?
第8章聽到了不得了的事
不多時,楚琮從屋內出來,手上拿了一把斧頭一個鋸子,坐在院內的小木凳上,隨手將那木板放倒,拿著鋸子比劃半晌之後好像才看到站在一旁的舒鯉。
「站哪兒做什麼,過來搭把手。」
「啊?來了!」舒鯉回過神,心中不免有幾分雀躍,卻又不敢當真,萬一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呢?
楚琮倒也沒和舒鯉客氣,直接把鋸子往舒鯉手裡一塞,說道:「我先砍,然後你用鋸子把它四周修整一下,會鋸木頭麼?」
舒鯉拿著鋸子比劃了一下,誠懇道:「簡單鋸一下沒問題。」
楚琮點點頭,沒有再說話,起身站到木板中央,反手拿著斧頭敲敲點點,似乎在考慮從哪兒下手比較好。
舒鯉在一旁看地心潮澎湃,他能猜到這就是給他做的床板,只是沒想到楚琮竟然願意自己動手給他做一個,他原以為楚琮壓根沒放心上。
柳姨拉開臥房門,手中挎著一個篩子,上面鋪了些乾草藥,邊走邊翻曬,見院中二人笑道:「回來啦?這就是你說的那個木材?」
舒鯉聽罷,目光移向楚琮。
楚琮確定了一個點位,舉著斧頭便砍下去,拔出時留了一道深痕,聞言「嗯」了一聲,回道:「對,應該是以前上山的人發現的,被放在木屋裡當床板,就是有些潮濕,曬幾日就好了。」
舒鯉反應過來,小聲問道:「這個木板是你的麼?給了我你上山後睡哪裡啊?」
舒鯉知道許多山林打獵的都會在山路口造一個小木屋,若是來不及下山就會在木屋裡暫歇一晚,楚琮經常需要上山打獵,這個木板應該就是他在山上的木屋裡用來臨時休息的。
楚琮略感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用擔心。」
舒鯉:「哦……」
楚琮又看了眼舒鯉,「快入冬了,打不到什麼獵物,不用過夜。」
舒鯉這才放下心來,用力地點了點頭,手上拿著鋸子開始沿著楚琮砍下的幾條紋路來慢慢鋸。
舒鯉沒怎麼做過木工,鋸起來十分吃力,幾下子沒鋸下多少來倒是把自己虎口震地發麻,只好鋸一會兒停一會兒,楚琮這邊都已經把四個角給砍地差不多了,舒鯉那邊還沒鋸完一條邊。
舒鯉有些心虛地看了眼站在一旁叉腰督工的楚琮,明顯地看見他眼裡露出一絲嘲弄的意味,仿佛在說這點事兒都辦不了。
舒鯉乾笑兩聲,擦了擦額角並不存在的汗水,「這木頭看起來不錯啊,這是你找來的麼?」
楚琮見狀索性坐了下來,目光卻落在不遠處在屋內忙碌的柳姨身上,淡淡道:「床板做好了你就搬去和我娘睡一間,我會用衣櫃隔出一個小隔間,你晚上就睡那裡。」
舒鯉愣了一下,「啊?」
楚琮接著說道:「我娘身體不好,冬天病情容易加重,這幾日她晚上常常會夜驚咳嗽,你搬去她房間,晚上她如果有什麼狀況,你得照應著,不知道怎麼做就來找我。」
楚琮一下子說這麼多話舒鯉還有些不太習慣,待聽清楚後便打消了心底那一絲顧慮,答應下來道:「可以。」
楚琮安靜了片刻,又道:「你會照顧人麼?」
舒鯉道:「當然啊,我以前在家就經常照顧我娘,也是從早到晚。」
「你爹不是京州富戶?還用得著你來照顧人。」楚琮道。
舒鯉邊吭哧吭哧地和那塊木板拉鋸,邊抽空回道:「我娘只是個妾罷了,按照京州貴族們的說法,我得喊我娘作姨娘,不過我們家是商人,不講究這麼多。」
「再說了,我爹也從不管我和我娘。」舒鯉好不容易鋸好一邊,登時長出一口氣,站起身來甩了甩酸麻的胳膊,小跑到另一邊繼續鋸。
楚琮點點頭,「你爹真不是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