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一些農戶,舒鯉不敢相信他們也有膽子做出殺人之事。
柳姨許是真的驚著了,一路上被舒鯉攙扶著進入洞穴中休息,連舒鯉怎麼發現這個洞穴都沒有詢問,只坐在地上不住地捋著心口。
舒鯉坐在池邊,池中依舊只有那麼幾尾瘦小的錦鯉游曳,顯得分外安寧,舒鯉一身狼狽,沾染了枯葉和泥土,隨後深吸一口氣,雙手掬了一捧清水洗了臉,整個人軟倒在地,猶如死魚一般不斷張口呼吸,整個人已經精疲力盡。
第24章
燃燒的火焰幾近點燃了半邊蒼穹,村落里66續續有人趕來,紛紛驚呼一聲開始幫忙滅火。
「快去叫村長!」
「裡頭有人嗎?!多叫些人來幫忙!快!」
「這麼大的火,裡頭人不會燒死了吧。」
村民們望著那間被大火吞噬的木屋,忍不住唏噓感慨,忽地人群中有人「咦」了一聲,緊接著便分作兩旁,讓開一條道來。
林山匆匆披了件外衫,容色狼狽地望著眼前已經被燒成骨架的木屋,目光驟然巨震,想都不想掉頭就跑。
村民不解其意,眼見大火難以撲滅,裡頭又遲遲沒有人聲,就算有人困在裡頭多半也已經不成了,不知是誰先嘆了口氣,隨後其餘人等也紛紛停下手中動作。
眼前的木屋再難支撐,如同行將就木的老人一般轟然倒塌,瞬時火花四濺。
「走吧,明天等著村長來處理。」一個高瘦的漢子率先開口道。
村民們惋惜有之、可憐有之,但說到底也是別人家的事,感嘆幾句後便各自歸家去了,徒留一座在火海之中苟延殘喘的木屋。
另一邊,洞穴中。
舒鯉脫下外衣用水打濕披在身上,覆蓋住那片被灼傷的皮膚,想以此寒意來驅散背部的灼燒痛感。
「我來幫你。」柳姨動作輕柔地將濕衣掀開,指尖抵著衣衫輕輕擦過舒鯉背部傷口,話語中飽含劫後餘生的慶慰,「萬幸只是紅了,可能過幾天會起水泡,倒不是很嚴重。」
舒鯉痛地齜牙咧嘴一陣陣倒抽冷氣,但沒敢喊出聲,他能感覺到柳姨為他清理傷口的手抖得如同秋葉,而他亦能感同身受柳姨此時的心情。
但楚琮不在,自己也要能撐住場子。
舒鯉出言安慰道:「我沒什麼大事,柳姨你呢?沒受傷吧?」
柳姨沒回話,擦拭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舒鯉有些不安,正打算再說些什麼的時候身後忽地傳出低低的抽噎聲。
舒鯉當即嚇了一跳,也顧不得自己背部的傷口,緊忙將柳姨扶到牆角好生坐著休息。
「房子沒了……該怎麼辦……」柳姨目光空洞地望著遠處,落在那焦黑朽敗的小樓上。
小樓只餘下殘軀朽木,透露出陰森腐敗的氣味,昭示著當初那一場火的慘烈與縱火之人內心的決絕。
舒鯉的心頭沉甸甸的,一陣發緊,想要安慰柳姨卻連口都開不了,只能沉默。
日子本該越來越好的,就像他娘對他說的那般,然而今夜這一場火,所有的都化為了灰燼。
莫大的無力感瞬間襲來,他還是太過弱小了,如果楚琮在的話,一切都會不一樣的吧。
舒鯉忽然有些想念楚琮,他從未感覺到自己如此地需要他。
如果楚琮在,他一定可以將那兩個賊人抓住,房子也不會被燒掉,他們可以一起開開心心地過個好年……
如果楚琮回來了,看到一片廢墟的房屋,會不會擔心他?自己還救了柳姨,楚琮該感到高興吧……
舒鯉坐在角落,意識逐漸模糊,嘴唇開合間說了些什麼他都沒有意識,只是重複地喊著楚琮的名字。
仿佛只要嘴邊反覆念著這兩個字就能撫慰到自己一般。
濕冷的衣服裹在身上,秋冬里的寒意更甚,舒鯉面色白如薄紙,整個人縮成一團,他已經感覺不到背上的痛了,只覺得渾身輕飄飄的。
失溫下舒鯉只覺得自己從未有過的疲累,只想合上眼一覺睡過去……
山腳下,焦黑的廢墟旁。
馬蹄達達由遠及近,一道黑影掠過驚起林鴉數隻,待至近前,楚琮一拉韁繩,馬匹頓時被猛地向後扯去,猛地揚起前蹄。
「咴——」馬匹一聲嘶鳴,馬嚼子幾乎勒出血沫來,緊接著馬蹄狠狠落下,瞬間塵土飛揚。
楚琮喘著粗氣翻身下馬,俊逸的臉上布滿寒霜,如同夜梟般陰寒,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子可怖氣息。
楚琮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廢墟前,大火仍舊在吞食著這座木屋的殘骸,火光映紅了他半邊面容,漆黑的瞳孔中宛若冰霜般死寂。
昔日的木屋,如今付之一炬。
楚琮如同被逼至絕境的困獸,不住地喘著粗氣,眸光晦暗不明,似是怒極,卻又藏著深切而又令人心顫的悲痛。
下一瞬,楚琮身形一動,決絕地沖向火海。
熱浪翻湧著襲來,如同一個巨獸猛地向他裹去,幾乎要將他生生扯入那火浪翻湧的漩渦中。
就在此時,一道虛弱且熟悉的少年聲音猛地自楚琮身後響起。
「楚琮……?!」
剎那間,仿若時間都被靜止。
楚琮腳步猛地一頓,驀然回身,烏黑髮尾已被那熾熱的火焰氣息燎燒著蜷曲起來,幾乎只差一步,就要被那火海生生吞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