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轴出场?”皇后听不甚明白,从镜鉴中看了一眼厉长生,道:“这是何意?”
厉长生解释道:“便是说宫宴之日,请皇后娘娘最后一个,在万众瞩目之下,步入宴席。”
“你说甚么?”皇后一愣,道:“你这寺人,竟是什么都敢说道!你可知最后一个步入宴席的,只可是皇上?若本宫迟迟不出,像你所言压轴出场,那可是大不敬!不懂规矩,成何体统?”
皇后乃是最懂规矩的女人,从小到大,她的家教便是最为森严的。每日里何时起身,何时用膳,何时晚歇,都是一丝一毫也不肯错乱。甚至说一日几杯茶水,什么时候该喝一杯,都是一板一眼,绝不打乱。
如今厉长生叫皇后压轴出场,在她耳力便是骇人听闻之事,简直荒唐到让人发笑的地步。
厉长生闻之一笑,道:“皇后娘娘谙守规矩,这本是好事。不出错恪守规矩固然好,却难免使您瞧上去过于强势死板。皇后您过于强势,皇上难免感觉压迫,心中不舒坦是自然的。”
哪位陛下自尊心不强,若是有女人比他还强势,如何还可受到爱见?
那刘美人蛇蝎一般,却装的柔弱如水,皇上看了便心里顺堂,万分舒坦踏实。
皇后并未言语,似是沉思着厉长生的话。
厉长生又道:“皇后不妨趁此时机,稍作改变,或许会有意外收获。再者说了,后日乃是皇上寿辰,便是皇后言行有些小小差错,大喜日子百官面前,皇上为了图个吉利,也便不会多言甚么。真乃是稳赚不赔之买卖,皇后可考虑一二。”
皇后止不住笑了一声,说:“好一个稳赚不赔,厉长生你这心思还真是多得数不胜数啊。”
厉长生道:“为皇后效力,小臣自然面面俱到,唯恐怠慢了皇后娘娘。”
皇后放在案几上的手指轻轻伸缩开合着,最终握紧拳头,却再无开口。
人主寿辰何等风光,一切早已按照成例大办起来,眼看着宫宴便要开席,所有宫人们都忙的团团转,是一刻清闲也无。
只是万事难免有个例外,这例外便是厉长生无疑。
厉长生已然给皇后画好了妆面,接下来便可退居幕后,开始无所事事游手好闲起来。
按照厉长生现在的身份品阶,是无法跟随皇后进入宫宴之地的,只得在偏殿或者殿外等待伏侍。
这殿内灯火通明歌舞升平,殿外夜风一吹,说不出的萧瑟落寞,着实是好个对比。
厉长生难得清闲些个,守在偏殿,寻了个僻静之处,也好少做歇息,图个片刻清净安宁。
便在此时,蓦地就听“呀”一声轻呼。
声音虽小,但厉长生生性警觉,如何可能未有发觉?
他寻声回首一望,便瞧一个衣着华丽的半大孩子,偷偷摸摸,做贼一般躲躲闪闪而过,竟似个上灯台偷油吃的小老鼠一般,又是引人发笑,又是惹人喜欢。
那半大的孩子不是小太子荆白玉还能是谁?
如今宫宴眼看着便要开始,小太子荆白玉精心打扮一番,挺胸抬头昂首阔步便来了,却未想到,走进大殿之时随便一瞥,就用余光瞄到偏殿里的厉长生。
小太子一瞬间炸了毛,一脸小大人的表情瞬间破功,惊得一蹦三尺高,缩了缩脖子,弯着腰赶忙便跑,一呲溜就进了大殿之内。
身后两名大宫女全不知发生了什么,连忙低呼:“太子殿下,勿跑勿跑,小心摔倒!”
厉长生眼瞧着荆白玉逃窜的背影,忍不住勾起唇角。这半大的孩子,也不知怎么的,这一天天如此有活力,倒是叫人瞧了羡慕不已。
厉长生低声自语道:“再让你跑一下,下次可就跑不掉了……”
小太子气喘吁吁的溜进大殿,可把两位大宫女差点急坏。
两位大宫女追上,赶忙低声劝说:“太子殿下,不可如此啊。若是叫皇后娘娘瞧见了,恐怕太子殿下又要受罚,这可如何是好?”
“我知道的。”荆白玉甩了甩袖子,复又挺起胸脯来,下巴略微一扬,又是一派老成稳重,胜券在握模样。
虽荆白玉如此,但心里是有些个嘀咕的,就怕被母后瞧见自己这莽莽撞撞行为,那可便……
荆白玉用眼睛快速一溜,随即松了口气,小声道:“还好还好,母后还未到……咦,奇怪……”
荆白玉话到此处,心中煞是奇怪,眼看着宫宴便要开始,那每次迟迟不肯现身的刘美人都已然出现,恪守规矩的母后如何还未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