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正挑剔着,却听身后冷不丁传来了秦雪衣的声音,道:“你说我要把那一套冠服退还给她吗?”
小鱼吓了一跳,道:“退给谁?长公主吗?”
秦雪衣抠了一下袖角,没等小鱼回答,又自顾自道:“不还了,反正是她送给我的,哪有给了人还要回去的道理?”
更重要的是,若真的还回去了,两人从此就仿佛再无交集了一样。
秦雪衣不想这样,趴在榻上翻了一个身,觉得人生多艰,她性格一向利索干脆,但是万万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难办的事情,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都怪燕明卿,她这辈子头一次这么纠结。
宿寒宫。
林白鹿与段成玉站在廊下值守,却见桂嬷嬷带着几名宫婢过来了,她看了看紧闭的殿门,问道:“殿下今日都未出来?”
林白鹿点点头,答道:“是,一整日都没出门,我已去上书房告知过刘太傅了。”
桂嬷嬷忧心忡忡道:“怎么突然这样了……”
而更令她忧虑的是,这情形似曾相识,上一回燕明卿像言言这样好几日闭门不出还是在他十岁那年,第一次发病的时候。
那一次发病足足折腾了三日三夜,就连崇光帝都被惊动了。
这一次就仿佛是山雨欲来一般,桂嬷嬷看着那紧紧闭合的殿门,心里沉甸甸好似压了一块大石,冥冥之中,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段成玉问道:“嬷嬷要见殿下?”
桂嬷嬷道:“殿下今日的药还未饮,我派人煎好送了过来。”
她说着略微侧了侧身,后面的婢女手里的朱漆雕花托盘中,正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苦涩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不适。
这几日燕明卿无法入睡,桂嬷嬷只能又请了陈太医过来看诊,因着之前的药不管用了,他重新另开了一个方子,药也从一日一服,变成了一日两服。
林白鹿看了看那汤药,微微颔首,让开了路,道:“嬷嬷请。”
桂嬷嬷到了殿门前,轻轻叩门,唤道:“殿下,是奴婢,您该服药了。”
过了许久,里面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殿门随之吱呀一声开了,天光自缝隙间斜斜照了进去,落在了燕明卿的身上。
她有些不适应地略微眯起眼来,头发散落着,眉目间透着几许疲倦,仿佛还未睡醒。
桂嬷嬷回头示意,那端着汤药的宫婢连忙上前,药独有的清苦气味随即扑面而来,燕明卿好看的面容上浮现几许烦躁之意,紧紧皱起眉头来。
这个表情太熟悉了,熟悉得桂嬷嬷心里一颤,她几乎疑心燕明卿下一刻就要把那碗药给打翻。
岂料燕明卿深深吸了一口气,很快压下了心头的躁乱,直到表情恢复如初,才伸手端起了那碗汤药,看也不看,一气儿喝了。
桂嬷嬷这才放松下来,注意到燕明卿的脸色有些苍白,精神不振,眼中甚至带着几分阴郁之色,遂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今日睡得如何?”
过了一会,燕明卿才平静道:“好。”
只说了这一个字,她就退回了殿内,伸手把门合上了,天光被尽数遮住,四周霎时间昏暗下来,如水一般将她整个密密地包裹住,令人喘不过气。
燕明卿在原地站了许久,才一步步往床榻的方向走过去,她确实还好,没有发病,没有失去意识,那只蛰伏的怪物也还没有出来,没有杀死她。
她表情分外漠然,突然停下脚步,把手按在了心口的位置,想道,若是她先一步把那只怪物杀死了,病是不是就要好了?
殿内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门外的桂嬷嬷与林白鹿等人俱是一惊:“殿下!”
待他们不顾一切破门而入时,却见燕明卿正半跪于地,手里捏着一块碎瓷片,抬头朝他们看来,神色却意外地平静:“何以如此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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