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府率急急忙忙催馬近前,對太子殿下稟報:「殿下,今早太子妃遣女史來問您,幾時有?閒能回行轅,女史語氣口吻聽起來,好像有?些著急,卑職記下了?,一直在?派人尋殿下。」
寧煙嶼想起最後一次見到師暄妍,那夜,他們馬車繞城,於車中顛鸞倒鳳,不知今夕何夕,那個素來對他聽之任之,卻?也無甚真意?的小娘子,主動回吻了?他。
至今想來,他的唇上都仿佛有?離離原上草被一把野火熊熊引燃的態勢,一想,便?唇上火熱,唯獨小娘子的唇舌,蘊藏解火的甘霖。
難道,是她想他了??
真的有?這可能麼。
寧煙嶼已經連著三日?不寐,只要一閉上眼,眼前便?是小娘子一襲柔嫩的素衣,在?他面前哭得如?春雨濯枝般,憔悴蒼白,病骨支離的模樣?。
她那纖細的頸子上,架著一柄精鋼所鑄的長刀,刀刃鋒利,所抵之處,已經滲出了?一道細細的血痕。
她望著自己的清眸里,噙滿了?淚水,寫滿了?懼怕。
那樣?的噩夢,絕不可以成真。
所以他不敢有?片刻鬆懈,明?知漢王贏不了?,卻?還是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
「太子妃尋孤何事?」
寧煙嶼停於馬上,語含笑意?道。
劉府率回道:「卑職斗膽猜測,是太子妃思念殿下,數日?不見,擔憂殿下安危的緣故。」
寧煙嶼也已經幾日?不曾合眼了?,也想回師般般的軟榻上歇一歇,他輕一勾唇,握韁前行。
黑暗之中,兩片角落所夾的復道之上,一支箭鏃被引上了?弓弦。
箭矢被銀色月光,照出一點泠泠寒色,箭頭所瞄之處,正是馬背上寧煙嶼的顱腦……
*
師暄妍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當她好不容易等來了?寧煙嶼的消息,得知的,竟是太子於忠敬坊遇刺的消息。
針線落入了?簸箕,銀針刺破了?手指,扎出了?一粒緋紅的血珠,她倉皇地站了?起來。
這時,行轅之中已是一派慌亂,人聲喧闐,她起身朝外奔去,簸箕墜落在?地,線圈一圈圈地朝外滾落,化作一地狼藉。
推開門,只見行轅中所有?的迴廊底下都亮起了?宮燈,所有?婆子女史、率衛部從,都舉著燈籠火把,喧譁驚惶地站了?滿院。
太子是被人橫著抬回來的,他身上的玄色披氅此刻脫了?下來,蓋在?身上,掩住了?傷口。
夜色中,抬擔架的人如?沒頭蒼蠅般,在?前方?劉府率的引路下,一頭扎進?了?寢房。
師暄妍登時手腳寒涼,整個似被封凍在?原地,不能呼吸。
直至他們抬著寧煙嶼從她身旁經過,步入房內,一股濃郁刺鼻的血腥氣飄入鼻中,師暄妍終於驚醒。
「殿下。」
少女猛地回眸,心臟驀地一抽,仿佛被鋼刀攪入,疼得頓時幾乎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