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鸿尧的房间内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苏韫亭把时间往前拉动,一帧一帧看下来。
贺鸿尧八点钟吃早饭,和身边的人聊过生意后,全程都在跟律师商量贺雅楠的案子,日常活动没有任何可疑,只在临出门前接过一通电话,谈话内容也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卫向晨说:“这个贺鸿尧,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直觉告诉我,侦查方向没有错。”苏韫亭蹙着眉毛,随意滑动着手机屏幕,“贺雅楠、任东升、胡安琪、贺鸿尧……你想想,最近我们侦查破获的所有案子,每个案子看上去都像是独立的案件,但似乎又都被一根无形的线贯穿着。”
卫向晨停下车,看他一眼。
前面正好是红绿灯。
“潘季后?”
“嗯。”
“嘶……”卫向晨倒抽口冷气,“苏队,真的,我跟在你身边五年,整整五年,行台小地方,最大的案子也就是你之前盯的肢解人体的郑宗粤那个变态。说实在的,我能力一般,不是你捞我到不了深夏,也见识不了这种大风大浪。我对这个潘季后是有很大疑惑的,当时在秦局、高副支队,还有几车的刑警,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开车撞断护栏冲下山崖,事后警犬在山下的森林搜索到车和人的时候,人已经是碎块了,而且当时法医鉴定确实那堆尸块就是潘季后无疑。可他为什么没死呢?”
苏韫亭缓缓摇摇头,“这点我也想不通。但绝对没有人能起死回生……”
两个人同时陷入沉默。
谁都没有说。
但心里都很清楚。
除非,那个被摔成肉泥死了的人,不是潘季后,另有其人。
可在那种情况下,人和车快坠崖,要怎么掉包?就算事先在车里先藏一个人,那两个人也会同时摔成烂泥。
苏韫亭低头垂目,漫不经心划拉两下手机屏幕,出水滴的声音,画面重新切入针孔摄像头传输过来的视频上。
贺鸿尧和那个贴身保镖恰好开门,苏韫亭看到了跟在保镖后面的墨镜男潘季后。
随即,视频画面一黑。
嘉良替贺鸿尧把外套挂在衣服挂钩上,回身去给贺鸿尧泡茶,招呼潘季后坐,“大小姐精神状态很不错,看来这些日子没在里面受苦。”他说。
“瘦了一大圈了,”贺鸿尧不满道:“何律师,你是资深律师了,你看看,雅楠这个情况是不是可以取保候审?”
“这……”何律师有些为难,“根据《刑事诉讼法》六十七条规定,可能判处管制、拘役或者独立使用附加刑的;可能判处有期徒刑以上刑法、采取取保候审不致生社会危险性的;患有严重疾病、生活不能自理……”
“行行行,你别跟我在这念法条。”贺鸿尧不耐烦道,“你就直接给我说,能不能给雅楠申请取保候审!”
何律师:“……”
“故意杀人罪,是不可以取报候审的。”
哐啷一声。
贺鸿尧直接把茶碗摔个粉碎,滚烫的热水溅到何律师的皮鞋上、裤管上,浸透了袜子,瞬间贴着袜子的皮肤一阵强烈灼痛,让年过四十的何律师面露痛苦之色。
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贺鸿尧赶紧道歉。
“哎呀,何律师,我太担心女儿一时失态,你别在意,没有烫到你吧?”
没烫到?何律师心说,要不是我得顾及一个律师的礼仪,早抱着脚跳起来了,一百摄氏度的水,说不烫你信吗?
脚脖子肯定是烫伤了。
但也没办法,既然接了这个案子,他就得敬职敬业,勉强回道:“还好。”
“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哪怕只把人接出来一天?让她洗洗澡,逛逛街买点东西。”
“是这样的,贺先生。”何律师推推眼镜,严肃认真回道:“我呢,是个律师,不是个法师,也不是神仙。我只能尽最大努力,替我的当事人贺雅楠女士争取到死刑缓刑。我认真看过检察院和市公安局提交的关于贺雅楠女士组织买卖人体器官故意杀人案的证词、人证物证都很充分。合理的诉求,我一定会向法院提交,不合理的诉求,实在是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