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渊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算算时间,他也该离开了。
收回视线,看看周围,这间房子已经二十来年没人住过了,自从当年夏经灼的母亲出了事,他便远走国外,国内的老宅一直空着,也没安排人打理。
不过,出乎意料的,老宅并没有长满杂草铺满灰尘,这里面还是整洁干净的,家具蒙着白布,桌面尘土不厚,看得出有人常来打扫。
只要简单想想,就直到应该是夏经灼开始回国上班后来打扫的。
想来,他第一次回到这间老宅,看到屋子里一片荒芜破败时,心情不会太好吧。
是他安排不周了。
这里即便不再回来住了,也始终是他们的家,是夏经灼出生的地方,怎么能就这么丢弃呢。
起身离开窗户边,夏渊背着手在屋子里慢慢走着,来到楼梯时,他无意间瞥见了老式挂钟里倒映的他自己的身影,白发苍苍的模样哪里像是这个年纪的人,说六七十岁了怕都有人信。
还要去染发吗?当然不愿意再去了。当时会去染发也是因为要回国看儿子,想给儿子留下个好印象,不愿意让对方瞧见自己衰老的样子才去的,哪料到人家其实根本不在意。
咳了咳,身体的老毛病又犯了,近些年来夏渊身体一直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去世,他倒是不贪恋这尘世,只希望儿子是真的恨自己,等他走了,也不要自责。
在心里叹了口气,夏渊继续上楼,想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但没走几步,电话的响声让他停住了脚步。
他回国后,除了秦松外几乎没和任何人联络,也鲜少有人打他的电话。
接起电话时,他以为是要到除夕了,秦松打电话来请他过去一起吃年夜饭,谁知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却是那个嫁给了自己儿子的女孩子。
是江嘉年的号码。
上次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夏渊就特地留了江嘉年的电话,以防万一,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用上了。
有些意外地接起电话,夏渊试探性地“喂”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他有时候会期待电话那头响起的是儿子的声音,但他也知道那只是妄想,响起来的终究也只是江嘉年的声音。
“夏叔叔,是我,江嘉年。”
江嘉年做了自我介绍,很快就听见夏渊略带失望的语气说:“哦,我知道是你,嘉年。你找我有事吗?”
江嘉年看了一眼身边,夏经灼坐在那充当活化石,一句话也不说,一动也不动,眼神毫无焦距,不知道还以为遇见了道友,这位先生魂魄离体出去云游了。
“是这样的,下午我想约您出来吃个饭,有点事和您聊,您有时间吗?”
她约他吃饭,有事要说?
夏渊皱眉沉默着,没有很快回应,他在考虑。
江嘉年紧接着就说:“不会耽误您太久时间的,也就半个多小时,您看可以吗?”
只是吃个饭而已,实在没什么好拒绝的,又不是没吃过。
也许她要说的是和夏经灼有关的事呢?
夏渊稍微思索了一下便答应了,两人约了时间地点,江嘉年挂断电话,送了一口气去看身边,低声说道:“到时候你就躲在屏风后面,我约的是中餐馆,你坐在那听着,不会穿帮的。”
电话挂断了,夏经灼好像稍稍恢复了神智,对她所说的话只是稍作点头回应,随后便起身离开了卧室。
江嘉年看着他的背影,也知道他多少有点逃避的心情,但他能答应她安排这次会面她已经非常意外了,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有机会转缓甚至恢复如初,这真是新年以来她收到最好的消息了。
等约定的时间到了,江嘉年就催着夏经灼换了衣服,开车前往约定地点。
他们出来之前在家里先吃了一点,虽然约在饭店说是要吃饭,但只是谈事情,谈的又是沉重话题,估计没心思吃饭,所以才在家垫了垫,要知道现在家里有个孕妇,一个人顶两个人,可不能饿着。
等他们到了饭店,夏渊还没到,他们提前来是想安排一下,这样正好。
进了包间,江嘉年仔细看了一下环境,嗯,非常完美,屏风后面很宽敞,放一把椅子完全足够了,坐在餐桌边背对着屏风也不会看见后面有人,她满意地点点头,正要跟夏经灼说话,就看见他特别自觉地搬了椅子放到屏风后面,坐了进去。
江嘉年一笑,招来服务员温和道:“麻烦您再搬一把椅子来。”
双人包间里有两把椅子,他拿走一把就剩下一把,夏渊来了不露馅才怪,江嘉年得办得完美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