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和的视线落在她无意识握紧手机的手指上,无声笑了笑,给她台阶:“后座隔音不太好,你确定想让明决跟着听些私密的谈话?”
不确定。
沈千盏借驴下坡,顺着台阶就坐了过去。她将分寸把握得极好,与季清和维持着一掌的距离,进可攻退可守,不怕季老狗突然出手非礼。
季清和对她那点算计了如指掌,没多为难,只推了推鼻梁:“千灯内部纠纷,不终岁无权过问。只要不影响双方合作,不损害不终岁的利益,与我无关。”
“看在你的份上,文件我已经压下去了。但公司资源有限,不会一而再再而三无限救助千灯。”他薄唇轻抿,唇上血色由淡转浓,忽生几分妖冶:“不终岁不仅不会配合千灯,必要之时还会采取特殊手段及时解绑,谁也不想深陷泥沼。这个道理,沈制片懂吧?”
沈千盏当然明白。
商人重利,商海沉浮之际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败于哪一场风暴。明哲保身,留得青山,向来是趋利避害的首要准则。
处理事情上,季清和比沈千盏要干脆得多,他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定了终语:“如果你今天找我只是为了说明情况,下个路口你就可以下车了。”
沈千盏被噎得说不出话,面上一阵青白交错。
不终岁压下这篇通稿的确仁至义尽,对公而言,季清和已经很卖她面子了。于私,她始终致力于撇清两人之间的关系,双方在达成一致后,没有事到临头她反手撕毁协议要求他配合的道理。
何况,季清和能怎么配合?
出面澄清他俩没关系?做过的事,这男人绝对不会矢口否认。
沈千盏竖指发誓,如果她敢这么要求,季清和绝对敢重新再来一遍帮她回忆回忆。这狗男人,就是一丛遇火就焚的火种。
还是别澄清了,越澄越黑。
她心念急转,终于醒悟自己这招是狗急跳墙,昏头了。
见她沉默,季清和眉梢微挑,不动声色间抛出一个深水鱼雷:“我还有条思路。”
沈千盏循声看去,他眉眼被余光镀亮,透出少见的柔和:“沈制片可以考虑下答应我的追求,只要你愿意,不终岁所有的资源都可以为你所用。”
——
沈千盏在前面的路口下了车。
正值下班高峰,无论是出租还是打车软件,都爆满到无人接单。
她在路口站了许久,行人换了一波又一波,仍旧没能等到车辆接单。
北京太冷了,冷到北风拂面犹如凌迟的刀片,能冻结思维凝固时间。
也不知跳转了几个红灯,就在沈千盏犹豫要不要换种交通方式时,一辆车停下来,前座车窗缓缓降下,苏暂朝她招手:“盏姐,上车。”
充盈着暖气的车厢仿佛温暖的庇护所,沈千盏搓着冻僵的手,边调广播边问:“你怎么在这?”
“季总给我发了个定位。”苏暂察觉她脸色不好,说话也带了几分小心:“说这个时间打不到车,让我去接你。”
沈千盏抿了抿唇,她嘴唇干燥,口红掉了一半,透出些许斑驳。
不过相比刚才受到的冲击,仪容不精致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季清和就像统筹战局的上帝,从她提出见面起,就一步一步埋着伏笔,做着华丽的铺垫。
他什么都说一半留一半时,沈千盏尚能应付。以他老谋深算,谨慎下局的性格,她没料到他会这么坦荡,毫不掩饰趁火打劫的意图。
甚至连她下意识的拒绝都被计算在内,一句“你考虑考虑,过几日给我答复”堵得她哑口无言。
季清和有多喜欢她么,不见得。
成年人之间,向来是情·色比爱情来的直接。
她揉着被风吹得隐隐作痛的眉心,声音疲惫:“年会是几号?”
苏暂趁着红灯,翻了翻日历,答:“周五,还有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