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婵望望他,在他手心里写:没有不开心。
迟长青便戳了戳她的脸颊,道:“现在不就是么?”
闻言,洛婵呆了一下,然后略一思索,伸出了手指抵住自己的唇角,往上轻轻一戳,露出一个微笑来,看着迟长青,表示自己真的没有不开心,迟长青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道:“婵儿,你怎么这样可爱?”
洛婵也笑,恰在此时,窗外传来一声长长的啼鸣,嘹亮悠远,迟长青一顿,洛婵疑惑看过去,他道:“是吴钩回来了。”
洛婵想起来了,是昨日飞出去的那一只鹰隼,它又回来了,带着京师里的消息。
迟长青展开纸条,看了一眼,便递给洛婵,笑道:“是二兄的消息,你看看。”
洛婵接过来,只见那纸条上字迹潦草,一看就是匆匆忙忙写下的,仔细些也能辨认出来,说洛泽之安全无虞,不必担心,末了又写了一行字,雍王意欲与主子会面,有事相商,不知如何回复,还请示下。
雍王?
洛婵疑惑看向迟长青,问道:他要见你?
迟长青点点头,他将纸条揉碎了,随手浸入冷却的茶盏中,墨迹很快就晕染开来,变成了一团模糊,他道:“雍王大概已经知道我回京师了。”
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犹豫,大将军鲜少露出这样踌躇的神色,洛婵有些明了,又问:你想去?
迟长青摸了摸她的发顶,在旁边坐下来,道:“我此次回京,还有一桩事情想要查清楚,但见如今形势,若有雍王相助,或许会便宜许多。”
洛婵写道:什么事?
迟长青道:“我与你说过我父兄之事?”
洛婵颔首,上一回在破道观里借宿时,大将军曾经提起过,他父兄战死之事,另有内情,迟长青低声道:“可惜我常年在北漠,对京师里的事半点都不了解,只能选择蛰伏,如今虽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未必会查不到。”
听罢这些,洛婵便写道:那你去吧。
迟长青不作声,她略一思索明白过来,又写:不会有事,我等你。
迟长青岂会让她一个人在云台寺里待着?思来想去,道:“我派人在这里护着你,天黑之前,我会回来。”
洛婵轻轻嗯了一声,从鼻子里发出的声音轻轻软软,像三月里的清风,尤其乖巧,令人疼惜。
……
日上中天时候,迟长青便离了云台寺,他戴着一个斗笠,遮去了大半张脸孔,只露出下颔,一身青色布衫,看着与路上的香客全无区别,待他到了山脚,便见着路边坐了个汉子,像是正在休息,旁边的树上栓了一匹马。
迟长青走过去,问道:“小哥,这马卖不卖?”
那汉子自下而上打量他,不言语,只伸出三个手指来,迟长青从腰间取下一个布囊,扔进他怀中,径自去解了缰绳,翻身上马,轻喝一声,纵马顺着官道往京师的方向去了。
待马蹄声渐渐远去,那汉子才解开了布囊,里头倒出一张纸条来,他看完了上面的字,伸了一个懒腰,转身往山上云台寺的方向而去。
云台寺距离京师实在近,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到了京师城门口,这里有行人来往出入,络绎不绝,迟长青牵了马混入其中,一身朴素普通的装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守城兵卫伸出手来:“路引。”
迟长青自怀中取了早就备好的“路引”递过去,那兵卫粗粗看了一眼,便抬手摆了摆:“进去吧。”
迟长青从容顺着人流入了城,待穿过数条街道,到了朱雀街,满目都是熟悉的景物,他熟门熟路地走到一家茶楼前,伙计迎了过来,热切笑道:“客人要喝茶么?是在大堂还是雅间?”
迟长青低声答道:“雅间。”
那伙计听了,忙引着他上了楼,迟长青穿过熙攘的茶客,去了二楼最尽头的雅间,伙计殷切地拿着抹布擦了擦桌子,问道:“客人要喝什么茶?咱们这应有尽有,您只管点来。”
迟长青道:“要一壶青山贯雪。”
伙计愣了一下,道:“客人,这是什么茶,小人从未听说过。”
迟长青头也不抬,道:“你们掌柜大概听说过,去问便是。”
那伙计听罢,又打量他一眼,只好道:“那您稍待片刻,小的这就去问。”
雅间门被合上了,迟长青终于摘下了斗笠,站起身来到了窗边,轻轻将窗户推开些缝隙,楼下行人如织,有摆摊儿的,走货郎,叫卖声此起彼伏,一派热闹繁华,一如从前。